她猶豫了一下。
鳳樟不過是在家裡口出憤懣,在外頭他沒說過東宮的流言,皇帝因詆毀太子妃母子的流言有他的一份廢了他,這已經足夠了。
總不能叫太子背上一個為了妻子逼死弟弟的惡名。
更何況唐菀一直都覺得,有的時候活著比死去還要痛苦得多,。
就如當初她剛剛被退親遭遇很多人的嘲笑譏諷與白眼,那個時候她也覺得,還不如死了更痛快。
如今,鳳樟也能帶著他被小妾謀害不能生了的笑話,經曆她曾經遭遇到的苦痛了。
雖然這比上輩子鳳樟的報應提早了很多,唐菀卻覺得沒有什麼不好。
她隻怕對鳳樟的報應來得太慢,總是看他在京都蹦躂罷了。
“陛下,我,我揭發鳳樟有功。”唐萱戰戰兢兢地在明月絕望的哭聲裡說道。
明月自然絕望極了。
二皇子被廢,他還被流放,那就算機關算儘,她的兒子也沒有什麼可繼承的了。
當唐萱慌張地隻顧著自己,皇帝難掩厭惡地看著曾經在自己的麵前大放厥詞,滿嘴真善美,如今卻醜陋不堪的唐萱,冷冷地說道,“你是二皇子的小妾,你該如何,二皇子說了算。”這樣殘酷的話叫唐萱頓時驚叫了一聲,皇帝之後卻並沒有處罰明月……二皇子都已經不是皇子,隻是庶民,那明月下藥也隻不過是後宅紛爭,他就不參合了。
他今日召進宮這麼多的權臣皇族,朝臣女眷,都隻不過是為了還東宮清白,剪除先帝貴妃最後隱藏著的殘黨。
如今一切塵埃落定,皇帝倒是知道所謂的誅九族不過是太子獅子大開口,隻斬了的確詆毀太子妃的一些女眷還有曾經跟隨先帝貴妃的朝臣殘黨,餘下的那些家眷,也隻不過是都流放去了關外。
唐菀聽到這兒,見那些朝臣與皇族們都還恍恍惚惚的,宮殿裡還全都是明月的哭聲,覺得無聊了,不招人注意地站了起來。
“正好,我覺得受不住了。你扶著我出去散散氣。”大公主沉默地看著目光茫然無力的鳳樟,慢慢地收回目光。
皇帝沒有提羅氏該怎麼辦。
不過想來,羅氏大概隻有三條路。
要麼跟著她過,羅氏隻怕不能願意,她怕極了南安侯的。
要麼帶著自己的家底與服侍的人跟著鳳樟去舟山,其實日子也未必會不好,反正羅氏手裡金銀無數。
要麼……皇帝隻怕會叫羅氏出家了。
想來想去,大公主倒是思考了一些羅氏會如何選擇,不過她大著肚子覺得此刻宮殿裡的氣氛叫自己格外不舒坦,正巧見唐菀要出來,便借著這個理由與唐菀一同出來。
她們走到了宮殿外的陽光之下,才覺得剛剛在宮殿裡看著鳳樟還有他的那些女人的那些亂七八糟憋悶的陰鬱全都散去了。
見唐菀輕輕地鬆了口氣的樣子,大公主忍俊不禁。
“以後他是真的不可能再叫你煩心了。”她笑著對唐菀說道。
“其實他早就不能叫我煩心了。因為我早就不把他放在心裡。”而且如今到了這地步,看著鳳樟與唐萱在眾目睽睽之下反目,看著唐萱竟然主動揭發鳳樟,看著鳳樟那怨恨又絕望的樣子,還有皇帝說唐萱以後都叫鳳樟自己做主,唐菀覺得這樣真的是很好的。
都說天作之合,她終於感覺到了鳳樟與唐萱這對曾經那麼恩愛的有情人一輩子都要糾纏到死的感情。她對鳳樟已經不感興趣了,隻扶著大公主念念叨叨地說道,“你快歇著去吧。陛下今日也沒心軟,你彆操心,不然太累了。”
“行。”見遠處南安侯也從太後的宮裡大步流星地出來,大公主笑著暫時忘記了羅氏的事,把手伸向他。
南安侯小心地握緊她的手,冷眼看了比自己還殷勤的清平王妃一眼,在她無辜的目光之中心裡冷哼了一聲,扶著自家公主趕緊回去休息了。
唐菀看著南安侯恨不能抱起大公主就跑的樣子,不由納悶地問道,“侯爺怎麼仿佛怕我。”
“他不是怕你。他是嫉妒你。”鳳弈慢慢地走到她的身邊,摸了摸她的發頂說道,“誰叫你這麼招人喜歡。”
這話裡醋意很大。
唐菀心裡警惕起來,忙靠進他雖然鎧甲冰冷堅硬,卻依舊堅實可靠的懷裡,甜甜蜜蜜地說道,“可是我卻隻喜歡阿奕你一個呀。”
她再招人喜歡,可是最喜歡的也隻有她的郡王……
和他們的孩子呢。
不過這話怎麼能告訴她的郡王呢?
唐菀見鳳弈的嘴角微微勾起,冷峻的麵容都柔和了下來,逆著天光,他微微的那一笑,仿佛烏雲都驅散。
整個天空與人間都充斥著光明,褪去了一切黑暗。
唐菀也想,日後,他們也的確不會再有半分黑暗與陰霾了。
“回家了。”唐菀握住鳳弈的手,夫妻兩個不再去在意皇帝接下來還如何處置那些卷入這件事裡的人,出了宮直奔自家。
等進了王府,進了家門,唐菀站在寬敞明亮的王府裡,迎麵看著一串歡呼著撲過來的小家夥兒。
他們如同從前每一天迎接她和鳳弈一樣,快活而親昵地撲倒唐菀的懷裡。
唐菀俯身環著幾個奮力地在她的懷裡擠來擠去的小家夥兒,挨個兒親了親他們,看著他們揚起的無憂無慮的臉,她回頭,看見鳳弈俯身,從她的身後伸出雙臂把她環在懷中,薄唇輕輕地印在她的額頭。
“到家了。”
她的世界,從此晴空萬裡,再無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