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很久,惠甄哭得有些累了,便靠坐在床邊慢慢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她聽到石子敲打玻璃的清脆聲響,一下接著一下,持續了很長的時間。
惠甄似是意識到什麼,猛然睜開眼睛。
臥室裡燈光透徹,而落地窗外的天空已經變成了暗沉又壓抑的黑色,周遭寂靜得仿佛能聽到空氣流動的聲音。
惠甄有瞬間的失神,隨後豎起耳朵仔細聽了一會兒,並沒有聽到任何聲響。
也沒有石子敲打玻璃的聲音。
她不禁有些失望,心想難不成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才在睡覺時產生幻覺了?
又靠在床邊坐了半分鐘,她才扶著床掙紮著站起來,麻木的雙腿還有些使不上勁兒,她站在原地緩了十來秒,總算能夠走動起來。
惠甄到底沒有忍住,下意識走到落地窗前,探著腦袋往外張望了一下。
下一刻,她便隔著濃稠的夜色看到了一抹頎長的身影。
那個人佇立在之前的老位置,昏黃的燈光灑落在他身上,隻能朦朦朧朧的勾勒出他身體的輪廓,甚至看不清楚他的臉。
然而惠甄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了他的身份。
穆黔。
除了穆黔,還會有誰在這個急劇降溫的夜裡傻乎乎的站在她家庭院裡?
穆黔一動不動的站著,猶如一個沒有生命的稻草人,他一直抬頭看向惠甄臥室落地窗的方向,即便惠甄此時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也能清楚感受到那道投遞過來的目光。
兩個人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對視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穆黔突然動了下,隨即在惠甄驚訝的視線中,作勢便要像上次那樣往洗衣房的陽台上爬。
惠甄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開玩笑!
她爸媽在家呢!
如果被惠父和惠母知道穆黔能這麼輕而易舉的進入她家裡,恐怕會氣得昏厥過去。
惠甄急忙走上前,焦急的敲打著落地窗的玻璃。
她的手拍在玻璃上隻能發出悶悶的聲響,好在下麵的穆黔始終關注著上麵的動靜,見她這麼激動的樣子,便識趣的往後退了幾步,又站在原地,仰起頭眼巴巴看著她。
半晌,惠甄歎口氣,對穆黔比劃了個手勢,轉身偷偷摸摸的跑出臥室。
忙碌了一天,這個時候的惠父和惠母以及陳阿姨等人都累得早早回房間休息了,樓下一片黑暗,隱約可見覆蓋在家具上的灰白色遮塵布。
惠甄摸索著下樓,又小心翼翼躲過堆放在地上的行李袋,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音,整個過程仿佛探險一樣,從樓梯走到玄關就用快半個小時。
打開門,涼颼颼的夜風撲麵而來,瞬間吹乾了惠甄臉上和脖子上滲出的汗水。
她長鬆口氣,又禁不住打了個寒顫,關上門後,忙不迭往穆黔所在的方向跑去。
這裡所有彆墅自帶的庭院都不小,陳阿姨那些人平時閒著沒事做,就喜歡學點園藝,把整個庭院打理得鬱鬱蔥蔥,昏黃的路燈光根本無法從茂密的枝葉間透下來。
惠甄走得急,忘記拿手機,這會兒連個照明的工具都沒有,隻能沿著唯一的小徑硬著頭皮往前走。
夜風從她耳邊呼呼刮過,直往她的衣領裡鑽,冷得她瑟瑟發抖的扯著身上的外套。
走著走著,她冷不丁撞上一個人。
在這片黢黑的環境中,饒是惠甄平時的膽子再大,也被嚇得夠嗆,差點就直接叫出聲了,幸好她及時反應過來,搶在自己發出聲音之前捂住了嘴巴。
哪知道下一秒,一雙手伸來,輕輕的將她摟了過去,當惠甄從驚訝中緩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被納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鼻尖縈繞著一股熟悉的氣息。
那是穆黔身上慣有的沐浴露淺香,挾著一絲很淡的煙草味,並不難聞。
“是我。”穆黔低沉的嗓音在惠甄上方響起。
惠甄狠狠喘了兩口氣,想掙紮,卻沒能推開穆黔,她驚魂未定地說:“不是讓你在原地等我嗎?你亂跑乾什麼?”
儘管她嘴巴上這麼說著,卻不得不承認,穆黔就像一縷春風,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撫平了她內心的焦躁和不安。
前一秒還在激烈跳動的心臟神奇的平靜下來。
穆黔更緊的摟住惠甄,如此昏暗的環境中看不到他的神情,但能聽到他的聲音裡夾雜著盈盈笑意:“是嗎?我怎麼沒聽到你說?”
惠甄:“……我比了手勢的。”
穆黔哦了一聲:“看不懂。”
惠甄:“……”
兩秒後,她冷聲開口:“看不懂就算了,放開我,我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