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珠張了張口,因著心裡頭的確是開心,便沒忍住的帶笑回答道:“我方才收到了爹娘送來的家書。”
妃嬪既已進宮,按理說,便不該與外頭、尤其是朝臣這般隨意的裡通消息,雖然眾人都知道血脈相連,像這般私下的傳信總是難免,但卻也隻是在私下裡,並不能擺在明麵上。
受父皇與眾太傅的影響,趙禹宸自小謹言慎行,克勤克儉,從不會仗著身份便妄為逾矩,聽著這樣明目張膽有違宮規的話,心下第一時間便隻覺不妥,眉頭才剛剛皺起,心下忽的閃過了這幾日的諸多種種——
同樣的事,這後宮之中旁人未必未曾做過,但除了蘇明珠,隻怕卻再無旁人會這樣毫不遮掩,乾乾脆脆的擺到他的麵前。
想到這,趙禹宸的神色便是忽的一頓,他張了張口,原本的指責在都在嘴邊溜了一圈又叫他生生的咽了回去,停了停,隻強撐著正色應了一句:“是嗎?西北軍情如何?”
提起戰事來,蘇明珠想著遠在西北的父母兄長,眸光也是一暗:“怎的會與我說這些?提起來也是諸事都好罷了。”
趙禹宸見狀扭了頭,安撫道:“西北的軍報每日一送,蘇將軍勇武,除了難免苦寒些,旁的的確都還好。”
沒料到趙禹宸竟也會說出這樣安慰的好話來,蘇明珠略有幾分詫異,隻覺著這人脫了龍袍之後,不單模樣瞧著順眼,連這行事說話都有人情味了這麼多,果然,皇帝這個活就不是“人”能乾的差事,趙禹宸若不是皇帝,隻就單純是個宗室王爺什麼的,看在他的顏上,好好教教倒也不是不能處的……唉,可惜了,寶樂怎的偏偏就是個公主呢!
這麼一想,蘇明珠一時就也放下了之前在壽康宮裡時對方為董淇舒說話的事,難得的擺出了個好臉色,道謝之後,揚聲吩咐了外頭的白蘭:“這書桌上亂糟糟的,你去收拾收拾去,再叫水仙篩一碗好茶來。”
一向跋扈無禮的貴妃難得有這樣客氣懂事的時候,趙禹宸便也沒提其實他等的這些功夫茶水都已喝了個飽,等著篩茶的這功夫,看著她麵上明朗的笑意,又隨口問道:“蘇將軍與你說了些什麼,叫你高興成這樣?”
蘇明珠轉了轉眼珠:“與自家爹娘的閒話,如何能告訴陛下知道?”
與爹娘商量著怎麼想辦法出宮的事,難道能告訴你嗎?蘇明珠心下這麼想著,側過身,卻又忍不住的揚了嘴角。
趙禹宸對此卻是不以為意:“你不說,朕就不知道了不成?”
書房不大,蘇明珠坐在美人榻上,與他也不過四五步的距離,要想聽見她心裡想什麼,的確也就是站起來隨便走兩步的事,說罷,趙禹宸便也站起身,迎著蘇明珠閃亮的眸子舉步靠近,眼見著便要行到她三步之內時,門外卻忽的傳來了一道很是殷勤的人聲——
“陛下,葛太醫來了,東西都已準備妥當,立即便能與娘娘診脈。”
蘇明珠聞言一愣,微微蹙了眉頭,正待開口時,外頭早已得了魏安囑咐的葛太醫順勢進門,屈膝請安,果然很是實在的說道:“臣奉旨,來診娘娘肝火攻心,頭暈目眩之症。”
要不是這兩個進來,趙禹宸幾乎都忘了這茬,他微微張口,感受到這瞬間凝滯了一般的氛圍,似有所覺的低了頭,果然,迎麵便瞧見了蘇明珠粉麵含霜,看透一切的冷笑。
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趙禹宸不易察覺的退了一步,立在原地愣了愣,卻是惱怒的看了一眼這殷勤識趣的魏安,第一次覺得近侍這般殷勤識趣竟也不是什麼好事!
作者有話要說: 蘇明珠(冷漠):嗬嗬,跟我搞事?
趙禹宸(複雜):朕不是!朕沒有……哎不對,朕好像是真的有?
魏安(疑惑臉):咿?感覺渾身涼颼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