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珠回過神來,這個時候,自然不會再計較什麼稱呼明珠還是河清的事了,她想了想,便抬頭認真問道:“這般大事,陛下……為何會來問我?”
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某稱程度上,也便代表著心內其實已經答應了,趙禹宸聞言,直起身,正色的看向她:“朕與你說過,在摘星台上,電閃雷鳴之間,朕忽的明白了許多事,此話,朕並非玩笑。”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朕之前問過你,你既然天賦異稟,胸懷錦繡,卻是絲毫不顧天下蒼生,隻想著自個逍遙一世,白白虛度時日,也卻非一句空話。
“難不成,你上輩子的人,便都是不事生產,胸無大誌,一輩子隻顧著自個吃喝玩樂的不成?”
當然不是了,彆說蘇明珠上輩子的世界還沒能達到這個程度,就算是福利真的好到一定程度的地方,人也總是要工作的,頂多也就是有固定休假,五十歲往上就能退休而已,哪怕是在上輩子裡,像她這樣,不參加工作,隻靠著父母的錢財支持碌碌度日的,也要被劃進米蟲的範圍,是要被主流鄙夷嫌棄的。
叫趙禹宸這麼一說,蘇明珠一瞬間,隻覺著格外有理似的,竟忽的叫她生出了一股慚愧自責來。
但也不過是一瞬間功夫,她便也忽的反應了過來——
不對啊!他這是偷換概念!這是大燾!大燾,和她上輩子能一樣嗎?她上輩子是因為心臟病加上死得早,要不然,等到成年畢業之後,肯定也是要工作,多少創造一點社會價值的,可是這一次她活在了大燾,成了蘇明珠,她怎麼兼濟天下?怎麼參加工作?
趙禹宸可彆說叫她忘了從前,勤儉質樸,賢良淑德,好好的相夫教子,為皇家開枝散葉,給他做一個眾人稱道的“賢後”就算是兼濟天下了。
呸!那她寧願老老實實的當一個米蟲!
蘇明珠一念及此,還未來得及開口反駁,一直認真盯著她的趙禹宸,就立即發現了明珠神色間的變化,他格外的機警,不待蘇明珠開口,便搶在她之前安撫道:“自然,之前是朕有眼無珠,並不知情,便且罷了,但如今,既然上蒼庇佑,叫朕知道了明珠你如此不凡,人命關天,朕此次前來,便是想請你出手,拯救災民於水火!”
聽著這麼一通誇讚的吹捧,蘇明珠聞言果然沉默了,頓了頓,她抬起頭,終於問出了自個僅存的一個疑惑:“可是,陛下您到底知道了什麼?我身為女子,久居後宅,又素來不通詩書,您到底又如何便這般斷定,我有這份……惠及萬民的本事?”
趙禹宸聞言垂眸,白皙且清雋的麵上便露出一個滿是少年氣的狡黠笑意來,聲音清朗:“朕乃天子,受上蒼庇佑,許是祖宗庇佑,電光火石之間,便叫朕明悟了罷!”
蘇明珠當然不會叫這麼一句一看就是胡說的話便騙了去,她聞言皺了皺眉頭,還欲再說些什麼,趙禹宸卻又立即起了身,從伸手的地上拿了什麼東西,幾步繞過桌案,行到了蘇明珠的小案前,在她對麵跪坐了。
“此乃從前朝起至今的幾次大疫,朕叫人將每次受災情形,與賑災之法都一一挑出,集成一冊,你可先看看,再瞧瞧可有需查缺補漏之處。”
趙禹宸將手上的一本冊子放到了蘇明珠的麵前,看著她猶豫一瞬之後,終究還是伸手拿了起來,麵上便不禁又是一軟,忍不住又叫了一聲:“明珠!”
蘇明珠握著這冊子抬起頭,因著趙禹宸此刻就在案前,與她不過一臂之隔,抬眼看去,她甚至能在他深不見底的星眸中清晰的瞧見自己的影子。
在這樣的視線下,便連帶著他說出口的話,都似乎顯得格外真心:“明珠,朕隻想你知道,趙禹宸如今已非昨日的愚昧之人,當今天下,隻有朕,才唯有朕,才真正懂你知你。”
許是此刻的趙禹宸看起來實在的坦誠純粹之故,聽著這話,蘇明珠的心下猛地一跳,借著又既酸且澀,隻泛出一股說不出分辨不出的複雜情緒來,叫她忍不住眨了眨眼,躲開了趙禹宸的目光。
說罷這話之後,趙禹宸最後深深的看了蘇明珠一眼,手心微微動了動,終究卻還是收了回來。
都已到了這一步,不必急於一時,穩妥為上!
在心下這般暗暗告誡了自己之後,趙禹宸站起了身來,便又聲音溫潤道:
“此乃尼姑庵堂,雖已掩人耳目,朕也不方便常常過來,你不必著急,回去之後細細思量,三日之後的午時三刻,你往抱月峰下的水邊來,朕派船來接你。”
蘇明珠低頭瞧了瞧趙禹宸方才給她的書冊,想了想,便也終於下了什麼決定一般,也站起身來,認真的點了點頭道:“我記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