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殷夏壓著聲音和陳懿憶解釋,把自己的思路重新敘述了一遍,陳懿憶這才恍然大悟,她抱著腦袋回憶:“我想想,我好像見過類似的案例……這種農場主連環殺手在電影和遊戲裡其實很常見……”
陳懿憶陷入艱難的回憶,王殷夏則開始嘗試著證偽其他的假設,房間裡的陳設也可以是逼真的模型,畢竟昨晚光線昏暗,她不能完全肯定那東西就是個真正的豬頭,那麼按照“模型”思路向下推導,那個房間就是農場主的收藏館……或者更衣室。
但窗戶後的那隻豬頭體積不算大,最起碼,沒有農場主豬人的腦袋那麼大,想要更換上這個皮套可不容易。
不知不覺間,遠處的天空已經露出了魚肚白,一個晚上竟然就要過去了,人群不知何時已再次恢複了安靜,不少人在極度的驚懼和恐慌中陷入淺眠,隨後又被噩夢嚇醒,如此反複,讓豬圈的空氣中充滿了絕望。
組成這份絕望的還有豬圈裡的味道,昨夜裡有人驚嚇過度而失禁,食槽裡的食物也發酵出一股酸臭的氣味,最後與排泄物的氣味混在一起,形成了一種用語言難以描述的惡臭。
可即便在這樣的環境裡,王殷夏還是感到了一陣陣翻滾的困倦,她維持著半夢半醒的狀態,腦中不斷地轉過各種念頭,從幸福家園到小豬宮,從毒蘋果到陳懿憶偷帶的豬耳朵……
假如要戰勝這個鬼蜮,把它完全吃掉,需要用什麼方法呢?
“我想起來了!”陳懿憶突然從地上爬起來,她穿著粗氣,在王殷夏耳邊低聲道,“你知不知道漢尼拔?”
王殷夏驚醒,腦子裡還是一片漿糊,憑著本能回答:“挺耳熟的名字……嗯……你指的是一個有異食癖的帥老頭嗎?”
這麼說著她還做了一個神似老年癡呆的表情:“老頭的演員好像是這樣子的。”
陳懿憶:……
陳懿憶:“不是啦,我指的是一部電影,那名字我給忘了,就記得什麼安靜的羊羔,裡麵有個連環殺手就是在自己家裡殺人,而且他隻殺女人,然後剝下受害者的皮收藏。”
王殷夏懂了:“你是說,這個豬頭農場主也是類似的‘殺人狂’?”
陳懿憶點頭:“我們的行動很受限製,隻能去猜測一切線索,所以我想嘗試著將熟悉的東西套進來。”
王殷夏不認可:“這聽起來太主觀了。”
陳懿憶解釋道:“不能這麼說,因為根據最新的調查,每個鬼蜮裡幾乎都有一套獨立的邏輯,而這些邏輯都是根據現實中的人類認知轉變而來的,就好比一個內容為學校的鬼蜮,它很可能會遵循校園內的規章製度,而這些東西都有著現實裡的原型。”
王殷夏沉吟:“所以你在嘗試著給這個鬼蜮找原型,用現實世界中存在的東西來套這個鬼蜮……也就是你所說的電影內容?”
陳懿憶:“猜原型也算是一種沒辦法的辦法吧,這個豬人農場肯定也來自某個故事或者幻想,而且看這鬼蜮的強度,它在現實中應該有著不低的知名度。”
“畢竟從鬼蜮降臨之日起,全球就沒有出現過超出人類認知的鬼蜮,而且越是被人們認可的東西,就越有可能出現在鬼蜮之中,所以才有了鬼蜮起源說這種假設——鬼蜮,誕生自人類認知之中的‘異常’和‘災難’。”
王殷夏聯想到了洪娥曾說過的話,她對鬼蜮當然沒有這麼係統性的理論,但她對遊蕩者卻有著獨一無二的理解,她詳細地講述了個體意誌和群體意誌,以及意誌所帶來的力量。
就比如秦周的羽毛,這東西就寄托了一種非常極端的群體意誌,也許是“憎恨”,或者說“憤怒”,更可能是“複仇”。
假如把這兩個說法結合到一起……
人類可以用人類的群體意誌,去抵抗人類認知中誕生的扭曲災難?
不知為何,王殷夏感到了一陣惡寒,她趕緊從背包裡掏出筆記本,想立刻記錄下這個訊息。
陳懿憶眼尖,看到了本子封麵後記錄的一行文字,竟然一眼就認出了它們:“這是‘女書’?你拿這個本子來有什麼特彆的作用嗎?”
筆記本上記錄的文字就是翠葉書,王殷夏翻頁的動作一頓:“你認知這種文字,‘女書’是什麼?!”
她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反應有些過度,於是又補充道:“我是在一個鬼蜮裡看到它們的,但怎麼都找不到它們的來曆,沒想到你知道。”
陳懿憶愣住了,她直勾勾地望著王殷夏,緩慢而古怪地道:“呃……其實我也不清楚它們的意思,但我見過這類文字,畢竟它們很有特色,見過一次就能再認出來……”
王殷夏立即追問:“那它們來自什麼文化呢?”
“不是其他文化,就是我們的字啊……”陳懿憶想了想,這麼解釋道,“我沒有仔細了解過女書的曆史,隻知道一個大概,以前舊社會不是不允許女人讀書認字嗎,所以女人們就創造了這種文字,女女相傳,曆史悠久,從另一個視角記錄了人類的意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