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不了,被她偷聽了這?次——沒什?麼辦法,算了。
可嘴上卻仍是陰惻惻的,甚至故意壓低聲音,魏棄說:“謝沉沉,你都聽見了。”
小宮女立刻嚇得要跪,卻被他一手格住,沒跪得下去,反而不由自主攀著他的手臂、一臉茫然地站起?身來。
她隻得結結巴巴地向他解釋:“奴、奴婢其實耳朵,自幼耳朵不太靈敏……”
言下之意,聽了,但沒聽全。
魏棄道:“你的眼睛總看見了不該看的。”
沉沉忙把眼睛一閉。
一張小臉用力皺起?來,長?睫撲扇,鼻尖皺出一道小動物?似的淺紋,她慌忙道:“其實方才、方才奴婢是像這?樣?閉著眼睛的,奴婢什?麼都沒看到……”
話音未落。
她心裡還在打抖,怕魏棄那瘋勁一上來,要挖自己的眼睛怎麼辦?
可等了半天,她既沒等到挖眼睛的痛,也?沒被他掐脖子,隻有?他的手在她下巴輕輕撓過、一陣細碎的癢。
魏棄說:“我餓了,你做了什?麼點心?”
沉沉霍地睜開眼來。
“芽麥圓子,茯苓糕,綠豆糕……對了,我還給殿下煎了蛋餅,在、在灶上熱著呢!”
魏棄轉身往小廚房走去。
留下身後?的謝沉沉一臉劫後?餘生表情,不住摸著自己那“逃過一劫”的脖子,呆了好半天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就這?麼平安度過了?
結果?偏偏就是怕什?麼來什?麼。
“謝沉沉。”魏棄走了幾步,突然回?頭。
沉沉嚇得一抖擻,慌忙抬眼看去。
廊下春風輕撫,吹起?少年頰邊幾縷碎發。
他的表情仍是冷的,瞧不出喜怒,不知怎麼,沉沉卻恍惚覺得,眼前那張碧玉菩薩般不沾情欲的臉上,忽的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仿佛神壇之上,既慈悲也?冰冷的白?玉像,除了一視同仁的旁觀與悲憫,忽有?一日,長?出一雙含情含怒的眼睛。
他薄唇微動,輕聲問她:“你可知曉,我母親因何而死?”
他說的是母親,而非“母妃”。
可麗嬪久未受召、與內侍偷/歡卻被發現,後?得白?綾賜死的事,宮中無人不知,他為何突然要問這?個?
沉沉愣在原地,遲疑著不敢回?答。
魏棄的目光出神,定在她臉上,卻不知想到什?麼,竟淡淡一笑。
那笑如飛霞流光,叫人不可逼視。
沉沉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魏棄輕聲說:“你想知道,我便?說給你聽,但你可知,什?麼人死得最快?”
“……?”
“是知道秘密太多的人。”
“……!”
沉沉肩膀一抖。
瞬間從誤人美?色中清醒過來,齷齪心思化為烏有?,隻匆忙跑上前去、跟上魏棄。
魏棄問她:“怕了?”
“不怕、不怕,”而她埋頭往小廚房走,不忘自欺欺人道,“殿下是個好人,奴婢絕不會?泄露今日聽見的一字半句,殿下……殿下,便?不會?殺了奴婢吧?”
無論什?麼時候,順毛捋總是沒錯的。
果?然,魏棄想了想,道:“不會?。”
而這?,似乎便?是他所能給出的,最重的承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