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了!”
蕭殷看著自?家娘親懷中?那嚎啕不止的小嬰兒,卻難忍一臉嫌棄:“整日隻知道哭,吵死了。”
語畢, 也不管顧氏在身後一迭聲喚他, 便招呼著傻呆呆站在原地的書童, 一溜煙跑出門?去。
書童忙也挑起書篋,亦步亦趨跟上他。
兩個半大孩子, 前腳剛到蕭府門?外,卻都齊齊注意到一輛陌生的古樸馬車停在門?前。
兩列威風凜凜的鏢師護衛左右。為首的大漢一身黑色勁裝,蓄著醒目的絡腮胡,兩臂鼓起,遠遠看去,塊頭如?小山般紮實。
蕭殷打小愛看江湖話?本子,尤其佩服那些走南闖北的俠客,眼神盯著大漢腰間掛著那柄大刀,一時看得挪不開眼。
大漢卻顯然沒把他這麼個黃毛小子放在眼裡,隻仰頭看了一眼蕭府牌匾,又驅馬掉頭,撩開車窗布簾,與馬車主人再?三確認。末了,翻身下馬,兩手抱拳,與匆匆趕來的蕭府老管家見禮。
“老先生,貿然打擾,實屬唐突。”
他人雖瞧著粗莽,起話?來卻頗有禮數,完,伸手指了指身後馬車:“但某受友重托,務必要把人送到。煩請老先生告知貴府夫人,謝家芳娘求見。”
謝家……?
老管家聞言,臉色微變。
可一看那馬車周遭十數名鏢師,個個皆是?腰間佩刀,作練家子打扮,一時也不敢多問,訥訥應了,扭頭便去叫人。
蕭殷仗著個子不高,躲在家丁身旁看熱鬨。
老實的小書童抬頭,一看天色,卻急得直扯他衣袖,“少?爺,夫子昨日,您要是?再?遲到,以?後便不必去了。”
“吵什麼,”蕭殷不耐地揮手,“不去便不去,真?當我稀罕去麼——彆?耽誤少?爺我的正事。”
他完,眼也不眨地盯著那輛遲遲沒有動靜的馬車,心,這麼大陣仗,馬車上坐的會是?什麼人?會不會是?話?本子裡寫的世外高人……不準這就是?他的奇遇!
“芳娘!”
正心猿意馬間,卻忽聽身後傳來一道再?熟悉不過的女聲。
隻是?,那話?音不複平日的溫和沉靜,竟帶著幾分抽泣。
他懷疑自?己聽錯,愕然回頭:可來者不是?顧氏還有誰?
她甚至一路跌跌撞撞,向府門?小跑而?來。
再?沒半點執掌中?饋的當家主母派頭,隻不過是?個再?尋常不過的、焦急的母親而?已。
“芳娘!”她喊著,“芳娘……!”
沉沉在馬車上等得坐立難安,忽聽到母親的聲音遠遠傳來,驀地一怔。
回過神,卻好似瞬間又回到了許多年?前:她與兄長偷溜出府,爬樹捉鳥,下水撈魚,總要玩得日暮西沉才舍得回來。母親擔心,因此總是?早早就等在院門?外,聽見他們嬉笑打鬨跑回家的聲音,立刻迎上前來——
【阿纓,】母親懷裡抱住她,伸手輕點兄長的額頭,笑道,【今日又帶著芳娘去哪兒野了?兩隻泥猴兒,才多大,便不著家。】
沉沉連幕籬也忘了戴,輕踏轎凳,從馬車上一躍而?下。
蕭殷隻見眼前一道淺綠身影閃過,再?定睛看,那少?女已然把頭埋進自?家娘親懷裡,兩手緊緊環住顧氏的腰。
而?顧氏顫抖著手,輕托起懷中?少?女的臉,淚眼朦朧間,仍不住確認:“芳娘?是?我的芳娘?”
八歲以?前的謝沉沉,足比同?齡的少?女圓潤一大圈。
為此,沒少?被鄰家小孩或兄長的同?窗們拿來取笑,她也不生氣,仍是?整日笑嗬嗬的。
手裡永遠拎著油紙包在吃。今日抓一包糖栗子,明日拎一把甜果子。
可如?今,顧氏稍微攏緊手臂,便能將她緊攬在懷裡。骨頭硌著肩膀,生疼。沉沉卻似渾然不覺,紅著眼圈,笑著抬起頭來,阿娘,你一點兒也沒變,和沉沉夢裡的樣子一模一樣。
她八歲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