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纓搖頭道:“那突厥王子的?確野蠻。我勸他歸降大魏,以免兩軍交戰、屆時?生靈塗炭。可惜,他們突厥人骨子裡便刻滿窮兵黷武,生性嗜血好戰,自然是聽不進去的?,”謝纓說,“也還好你聽不懂,不然,倒是要臟了你的?耳朵了。”
他解釋得實在妥帖而恰到好處。
一番話?說下來?,絲毫沒有說假話?的?心虛、或編謊話?時?不經意的?停頓。
若非沉沉清楚地記得,他與阿史那金對話?時?,分明還提到了什麼“父汗”、“刺殺”之類的?字眼,竟再找不出丁點破綻。
可是,若真如他所說,又如何解釋阿史那金始終稱呼他為?“英恪”的?事?
沉沉猶豫著?是否要坦誠。
謝纓望著?她那飄忽的?眼神、和不自覺蜷縮在膝上的?手指,卻似察覺到了什麼,忽的?低聲道:“你在懷疑我。”
“……?”沉沉一驚。
“我已經告訴了你、這麼多年來?,我是怎麼拚著?一口氣熬到今天?,”他說,“妹妹,但你對我總是有所隱瞞。如今,甚至還在懷疑我。”
話?落,他秀氣的?眉頭忽的?一蹙。
捂住胸口輕咳數聲,身體似乎轉瞬搖搖欲墜,沉沉不知發生了什麼,嚇得伸手去扶,手指緊攥住他臂膀借力——卻摸到一手濡濕。
鮮血浸透衣衫,染紅她的?手掌。
她一下慌了神:“怎、怎麼了?阿兄,這是怎麼了,你受傷了?”
謝纓不答,隻疲憊地衝她擺了擺手,示意她將自己扶到桌前坐下。
沉沉連忙照做。
見那傷口血流不止,她一時?心焦不已,要去前院喊人找大夫。
謝纓卻又在身後叫住她道:“等等。”
“……?”
“一點小?傷,不必驚動旁人,”謝纓道,“如今定風城裡,百日萌團隊整理本文,歡迎加入以耳吳以絲衣死以爾日日有人傷重不治,有人餓死病死,我這一點傷算什麼?”
是了。
如今突厥大軍壓境,已在城外叫囂月餘。
定風城被?圍,城中本就屯糧不足;加之樊齊被?刺、昏迷至今,沒有主將坐鎮,魏軍軍心大潰。一時?間,城中簡直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謝纓是樊齊謀士,如今暫居城主府東廂,方?便隨時?議事。
沉沉隨他住在此?處,不知不覺也有段時?日。可幾乎每日,都能聽到外頭戰鼓聲如雷。戰況一日比一日糟,府中下人也是散的?散,逃的?逃。走時?仍不忘掠走一些金銀細軟。
定風城中的?平民百姓如今是何情景,可想而知。
謝纓道:“今日我隨陳副將登城樓督戰,被?流矢擦傷——醫士已為?我包紮過傷口。隻是輕傷罷了。”
語畢,見沉沉怔愣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又安慰似的?輕聲道:“兄長無能,不過紙上談兵的?小?小?謀士,左右不得戰局。如今前線久未回?援,定風城恐怕守不過七日……我已想過,若是真待城破之日,無論如何,都會想辦法將你送回?江都城、與阿娘團聚。”
阿兄整日忙於戰務、心力交瘁,卻還記掛著?她的?安慰,時?刻為?她籌謀。
沉沉聽著?,心簡直像是墜了一塊大石頭,被?拖得直直下落。一想到自己方?才還在懷疑謝纓,便羞愧得簡直抬不起頭。
“可我不能走。”
手足無措間,亦終於沒保留地說了實話?:“阿兄,我、我其實是來?找殿下的?,我還沒見到殿下,他還在前線打仗,”沉沉低聲道,“我聽人說,他們一直僵持在雪穀。殿下受了傷,也不知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