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坐於一葉矮幾前,桌案上早已堆滿宣紙。
隨手撚起一張,上頭所書燈謎答案——卻都實在稱得?上個個“奇思妙想”。
也個個與謎底八竿子打不著。
他以袖掩口,不住輕咳,本就病態的臉上,更因寒意而?添上幾抹蒼青之意。身旁的仆從見?狀,麵露不忍,小聲勸道:“二公?子,每到冬日裡,您這病便發得?勤。不若先?回府上,這些書卷,便交由奴才審閱罷。”
反正也不會有人答對。
這都幾百張了,竟沒?一個能答中公?子心中所想的……看了又有何?用?
終歸是?一堆廢紙罷了。
金複來聞言,淡淡搖頭道:“不必。”
少年形銷骨立,清瘦得?隻剩一把枯骨,兩眼卻清亮溫柔,低聲道:“此事關係甚大,惠壽大師佛法高明,必不欺我。我今日,便在此等?那位有緣之人。”
語畢,恰有人敲門、又送來十餘張“謎底”。
金複來一張一張翻過,緊蹙的眉頭卻始終未有放鬆。
直至翻到最後那張。
他的手指停於眼前未乾透的墨漬,神情忽的微怔。
回過神來,猛地抬頭,同身旁仆從道:“速將作此答卷之人請進屋來。”
仆從連聲應是?,不多時,便請來一位白須白眉的老先?生。
金複來認出這位便是?三弟學?堂裡的文夫子,麵上不由現出幾絲遲疑。
頓了頓,卻仍是?起身與人見?禮:“見?過文夫子,某叨擾了。”
少年聲音溫和,如清風拂麵。
“專程請夫子一敘,還望請教,‘天下亂,目中見?菩提,興亡不管’,為何?要對這句——”
【淨土滅,縱木魚敲破,何?得?登仙。】
對仗並?不工整,詞意亦非婉轉。
偏偏,卻與他心中所想無?出左右,令他一瞬豁然?開朗。
想來書寫此句之人,便是?惠壽大師所說、他今日合該等?到的有緣人。
金複來心下緊張,一眨不眨地望向麵前的老夫子。
文夫子聽罷,卻輕撚白須道:“老夫不才,最後一道對聯,並?非出自吾之手。”
他一愣。
“那是?何?人所作——”
“他們此刻應已走遠。”
文夫子搖頭道:“那少年隻托我轉告,若有人問及為何?,便告知對方,‘凡人目,見?山是?山,見?水是?水。真正的菩提目,見?山,卻知山傾埋枯骨,見?水,知澇年水滔天’。苦於答案,不如一見?天下。”
末了,又從袖中抽出一紙折了兩折的信紙。
“至於這封信,則是?謝家姑娘托我轉於閣下。”
金複來尚未從那幾句話裡回神,人反應慢了一拍,可?仍是?下意識接過信箋攤開,一目十行地讀完,而?後,麵色忽變。
“這……!”
少年臉上忽現勃然?怒色,扭頭問身旁仆從道:“從我在浮青山靜養至今,三個月來,大哥日日在找陳家人的麻煩,攔著陳縉、不讓他赴上京參加會試?”
仆從眼神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