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兒滾石子。
在小狸奴的心裡?,三十一大概也算自己的“朋友”了。
可是,任它舔了又舔,這一次,躺在地上的人卻始終沒有爬起來陪它玩的意思?,還是靜靜歪倒著?, 頭也不抬的樣子。
“喵嗚?”
沉沉悶不吭聲地站起身來,拎著?肥肥的後脖頸,把它帶去了小廚房。
涼透的瓷碗被輕輕放在一旁, 她重?新?給它煮了一碗熱乎乎的餛飩。
過後, 端著?水盆出來, 在井邊打了一盆涼水,她又回到了那?處牆沿下。
吃力地扶起了三十一歪倒的身體, 沉沉將他?放平,沾濕手中布巾,一點一點,為他?擦去了臉上糊得結塊的血汙。
她甚至把他?腦袋上那?亂得不成?樣子的發髻也重?新?梳了一遍。
隻是,他?脖子上的傷口實在太大了。
幾乎讓他?身首分離,那?樣子依然可怖。
她盯著?看了一會兒,忽又麵?無表情地站起身來,跑回主殿去翻箱倒櫃。
翻了不知多久,終於在蕭家?給她置辦的嫁妝裡?,她找出了自己始終舍不得穿的那?件朱色紗裙。
可找出來卻也不是為了穿——她找來剪子,沿著?裙邊,細細地剪下了一塊完整的布料。就是這塊布料,後來,被她輕輕繞在了三十一的脖子上,固定住了他?的頭。
於是,等到安尚全?踏入朝華宮,來為三十一收屍時:
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個——好?似隻是睡過去了、很快又會醒來,支支吾吾喊自己一聲“義父”的傻孩子了。
他?盯著?眼前“乾乾淨淨”的三十一,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兩眼發澀,竟然久違地有想?要落淚的衝動時,他?才終於遲滯地轉過視線去,看向環抱雙膝坐在一旁,眼神呆呆望著?自己的小姑娘。
“我來帶三十一走,讓他?入土為安。”
他?說:“這孩子喊了我十幾年義父,如?今,人死燈滅。我總該讓他?這輩子,有個體體麵?麵?的收場。”
他?自稱“我”,而非“灑家?”。
用的是三十一義父的名義,而非說一不二的大內總管。
“……”
沉沉聞言,像是聽懂了,又像是壓根沒聽進去。眼神仍是放空的,半晌,方才點了點頭。
有些乾裂的嘴唇嚅動著?,她輕聲道:“對不起。”
“……為何?要說對不起?”
“是我求他?,如?果殿下醒了,讓他?一定記得來告訴我。”
沉沉說:“所?以他?來了。如?果他?不來,興許,有人能救他?的。”
安尚全?沒有說話。
沉沉又道:“我答應了給他?做三碗餛飩,可是,等我端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沒氣?了。我應該早些做給他?吃的。”
“上一次,他?來時碰到我在煮麵?,我給自己臥了荷包蛋,但忘了給他?那?碗下一個蛋。他?吃的是最素的素麵?。”
“我沒有真的把他?當成?我的朋友,我害怕,所?以心裡?總是忍不住懷疑他?,我不知道,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