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韜是?趙二的遠房侄兒,聞聽此事,他臉上頓時一陣失神。
可緊跟著?。
那失神便被更?加不敢相?信,痛徹心扉的表情取代。
趙明月說:“那九皇子性情殘暴悖劣,更?是?險些殺了我和阿爹——!”
“阿爹氣憤不已,卻被他們害得身患重病,到最後……連,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他自知?木已成舟,無?力轉圜,可他是?那般個性剛烈之人,最後,為換得我一線生機,竟……自刎而死!”
自刎,而死。
此話一出,四下?皆靜。
連一貫冷靜的趙五,臉上亦瞬間褪去所有血色,一陣地轉天旋下?,趔趄著?退了半步。
而趙二一動不動,隻木然地看著?趙明月揭開手中布包,露出裡頭的四方錦盒。
“我、趙二叔叔,趙五叔叔,”她又一次哭出聲來,“侄女無?能,我,我沒法把阿爹的身子帶出來,我……隻有這些了,我隻想讓阿爹能回到遼西,入土為安……”
那錦盒中,散發出一股幾欲令人作嘔的腐爛氣味。
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了幾十年?,再沒人比趙二趙五更?清楚,這味道意味著?什麼。
他們的將軍,戰無?不勝的平西王。
帶著?他們血戰沙場,也讓他們得以安居樂業,恩同再造、萬世難償的主?公,如今,就隻剩下?了這麼一隻腐爛的頭顱。
趙二靜靜聽著?趙明月的哭訴,卻始終沒有伸手去接住那隻錦盒。
他的手,仿佛有千斤沉重,抬不起?來,無?法動彈。
一片蒼茫間,唯聽身後一聲接一聲的啜泣響起?。
到最後,這哭聲甚至再難壓抑地響成一片,震徹雲霄——
可他仍然哭不出來。
腦海中,隻反反複複回蕩著?一個念頭:
將軍死了。
被那些貪心不足的王孫貴族們害死,死無?全屍,身軀腐爛。
若不償命,豈能解恨?
若不讓他們以命抵命,他如何向翹首盼望著?將軍歸來的遼西子民交代?
恨意令胸腔鼓脹得幾乎無?法呼吸,他雙目赤紅,幾次張嘴亦無?法言語,末了,竟是?趔趄著?噴出一口鮮血來。
趙五聞聲回神,匆匆擦去眼角淚痕,攙扶他站直身體。
“阿蠻——”趙二痛心喚道。
可這一次,話音未落。
“眾位得知?噩耗,想必輕易難以平複,某亦自知?,實?在不應出言打擾。”
跟在趙明月身後,始終沉默打量四周的白衣人,卻忽的出聲打斷了他。
隨即,見?眾人皆望向此,那白衣人亦索性爽利地翻身下?馬。
“我名尹軻,因愛慕趙姑娘甚深,不忍見?她孤苦無?依,遂一路護送姑娘至此。”
骨節分?明的手指揭開臉上罩紗,露出一張風流俊秀的麵龐。
男人微微一笑,神態自若:“但如今,追兵將至,想來,不是?痛哭哀悼的時候。”
說著?,他抽出腰間佩劍。
劍身狀若靈蛇、造型奇詭,且材質極軟,竟如緞麵一般隨風微晃。
“你?!”
趙五一見?那劍,卻瞬間神情大變,厲聲喝問道:“‘銀蛇君子’尹問雪是?你?什麼人!”
“不才,正是?家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