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於魏崢而言,現在?,活著的他比死了的他,稍微更?有?價值些而已。
魏崢聽他此言,臉上卻難得的現出幾分為人父母的溫情。
“阿毗,你可知,北疆苦冷,冬季尤寒,”魏崢道,“於常人而言,絕非什麼?好?去處。若非戰亂之年無人可托,朕又怎忍心叫你長居北地?。”
說話間,執棋的手亦微微一頓,將那黑子?撚在?手中把玩起來:“你以為,那謝氏女本就體弱,產子?過後、經得住這般磋磨?於女子?而言,生產本是九死一生之事,你不為她尋個四季皆宜之處好?生休養,卻要帶她長途跋涉歸去北疆,未免不妥。”
聽他主動提起謝沉沉,魏棄眸色微暗。
卻仍是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棋盤,以平淡至極的口吻答道:“一時的苦,與一世的苦,內子?總還是分得清孰輕孰重的,”他說,“何況,我留於上京,難免礙了陛下?大業。何苦來哉呢?”
這直白?過頭的話,實在?稱不上“悅耳”。
但?這日夜裡——
許是因為眼前年不過十七的兒郎即將披甲出征,又或是北疆在?手、宏圖霸業勾得人心潮澎湃,無心動怒。
總之,魏崢聽過之後,竟隻朗然一笑。隨後,抬手落下?那決定勝局的最後一子?。
“也罷。”
魏崢低聲道:“你大哥自幼飽讀經書,仁心善治,來日,定為百代傳誦、賢明?之君。若你能守得北疆幾十年太平相安,叫那些猖狂的燕人領會大魏國威浩蕩,晟兒是不會與你為難的。”
魏棄聞聲默然,不置可否。
既沒有?對魏崢口中表明?的儲君人選有?任何微詞,亦沒有?半點訝然震驚之色。
他隻垂下?眼來,定定看向眼前那勝敗已定的黑白?棋局。
許久,同樣?揚唇一笑,道:“如此,甚好?。”
*
魏棄告訴謝沉沉自己要去打仗時的語氣,在?她聽來,實在?和告訴她“今晚多添一道藥膳”時差不多,不鹹不淡,輕描淡寫。
她雖有?些心理準備,也知道這一日終歸要來,仍是不免驚掉了下?巴。
待想到?要為他整理行囊時,才發現,魏棄早都在?她不分白?天黑夜睡大覺時收拾好?了。除了衣物?銀錢外,甚至還另裝了一箱子?書。
不大不小兩隻箱篋,便把他這趟“出遠門”所需的全部行裝歸置妥當。
沉沉卻不放心,又一一掀開來、重新清點了遍。
末了,手裡攥著那件用以禦寒的狐皮大氅不住輕撫著。到?這時,她才恍然回神、真正有?了些離愁彆緒的實感?。
“這趟要去多久?”沉沉問。
“少則數月,多則數載。”
魏棄說:“但?,我會儘可能快些回來……至少,在?‘他’學會說話之前。”
他的眼神落在?她養了三月、終於略微隆起些弧度的小腹上。
想來她說的陳年舊事,他明?麵上不說,卻都記在?了心裡。沉沉不由失笑
“好?罷,”於是她說,“行軍打仗,真要折騰起來,確實是沒個定數的事。我……算起來,也是去過戰場的人了。”
“嗯。”
“記得寫信回來。”
“嗯。”
“我寄家書過去,能收得到?麼??”她又問,“說不定秋日裡,還能曬些果乾寄與你呢。我阿娘少時常做給我同阿兄吃,去年沒趕上時候,前年……前年那時候,我和你都不在?一塊。”
兩年前,她記得,也是這般初夏時節。
魏棄千方百計送她出宮,為她鋪路,許她返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