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這個, 流淌著你我血脈的孩子——】
【能渡你於萬丈苦海之中,願他能教會?你,生?命何?其可貴,不能自輕自賤,亦不能……作踐他人。】
昔日承諾,言猶在耳,到如今,究竟是誰背信在先?
沉沉忽的慘然一笑。
在他懷中拚命掙紮的動作, 一瞬之間,亦如失力?般徹底軟倒下來。
……是了。
她?終於還是不得不承認。
魏棄……他永遠無法理解——
失去意識前,她?最後望向他的眼神, 除了失望, 隻剩深深的絕望。
他永遠無法理解。她?想?。
甚至連她?自己, 亦是到這退無可退的一刻、才終於明白,她?一直以來試圖改變他, 卻?忘了,縱然身陷囹圄,縱然碾落成泥,魏棄仍然與?她?不同,他生?來便有站在雲端俯視眾生?的底氣。
所以,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死所有攔在他跟前的人。
昔日的三十一也好,今日的杏雨梨雲也罷,於他而言,無用者皆可殺,妨我者皆應死。
她?那些幼稚的“朋友”、“孩子”、“親人”的說法……從始至終,都未曾撼動過他。
他隻在乎她?……
可她?在乎的,從來都不止於他啊。
她?所珍視的一切,所奢望擁有的溫暖,曾失去又用力?攬在懷中的親人與?朋友,若有一日與?他為逆,都隻有被?舍棄、被?他“一言定生?死”的下場。
他的愛太可怕,太獨斷,太令人膽寒。
於她?而言。
還有什麼比這更叫人絕望?
“不要……碰我。”沉沉忽的低聲?說。
下/身血流如注,她?失血過多,早已兩眼發花,站不穩身體?。
失卻?意識前,卻?忽的張開嘴——用儘全身上?下最後力?氣,如野獸撕咬獵物般、狠狠咬在他的右臂上?。
魏棄沒有閃躲,任由她?那抵死的啃咬,在他手臂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牙印,卻?仍是將昏迷不醒的她?攔腰抱起。
他頭也不回地,帶著她?、走向那麵困他半生?,森嚴緊閉的朱紅宮門。
踏過杏雨的屍體?,無視地上?那新舊染作一片的血痕。
她?的腿間仍在流血。
“殿下——!”
自他身後,一片死寂的朝華宮中,卻?陡然傳來一聲?暴喝。
陸德生?在梨雲的攙扶下半撐起身,望向那道行將遠去的身影。
“殿下,”他口鼻皆流血不止,每說一個字,幾乎都飄得變了調去,可他仍沒放棄——一字一頓地厲喝出聲?,“放下她?……!”
魏棄腳步一頓。
“放下她?。”陸德生?緊捂住胸前那偏了半寸的傷口。
他心中甚至來不及湧起劫後餘生?的慶幸,卻?先一步逼著自己、強忍恐懼而仰首,對上?那少年森然目光。
“她?會?死的,”他嘶聲?說,“這個孩子,若是保不住,殿下,她?會?死的。”
“……”
“您能百戰而不死,可謝沉沉,她?隻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女子——她?愛這個孩子,甚至勝過自己。您不願留下這個孩子,咳咳……咳,用這樣的法子‘殺’了她?……費儘心血、隻為保住他平安出世的孩子,無異於……踐踏她?的真心,這比殺了她?更殘忍,她?不會?……不會?原諒您的——”
一旁的梨雲早已忍不住紅了眼圈,嘴皮抖簌、嚇得說不出半個字來。
而陸德生?又何?嘗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