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睡”著,人?事不省,可她好像什麼都知道。
知道那些喂進嘴裡的?湯藥,知道輕輕按在自己頸邊那隻不放心的?手,知道耳邊低聲而壓抑的?啜泣,她知道所有的?真心與關心。
所以她說:“辛苦……你了。梨雲,我?走以後……”
腹中翻湧,一股錐心的?絞痛漸漸攥住了她的?身體。
她的?嘴唇不受控製地顫抖,臉上卻?還維持著微笑的?神情:“請你幫我?照顧,阿壯……幫我?照顧他,我?的?嫁妝,你知道,鑰匙放在……”
血絲沿著她的?嘴角滴落。
素白中衣上,開?出斑斑點?點?的?血花。
她想忍,卻?無法?忍,終於“哇”的?一聲,在地上留下?一灘醒目的?暗紅。
“……”
梨雲怔怔低頭,看著自己裙邊濺到的?血點?。
似乎不敢置信,又再難壓抑,她抱住眼前人?傾倒的?身體。
這一刻,終於哀哭著、她尖叫出聲:“姑娘——姑娘啊!”
*
“哪裡來的?畜生!滾開?,滾開?!”
“等等,這……怕不是哪家宮裡養的?愛寵罷?莫打殺了!”
“你瞧它這一身皮毛,半點?光澤沒有,看著像是貴人?們養的??”
“說得也?是——”
“這畜生……還敢衝爺爺我?呲牙……”
“滾開?!不然一棍子打死你!”
太?極殿外。
一隻十字木架,高豎在殿庭中心。
遠遠望去,隻一身著血衣的?人?影,兩手被高吊起、懸於那木架之上。
四周重兵把守,每三個時辰一換班,皆佩刀甲。
半月來皆如是。
直至今日,終於有新來的?侍衛嫌棄這站樁的?活計無聊,趁著換班的?空檔、同身旁人?亂扯一通:“你說咱們這幾十上百的?人?守在這是為什麼,難道,還怕這吊著的?人?飛了麼?”
旁邊人?原不想搭話,無奈這嘴碎的?侍衛一直拿手肘撞人?,直撞得他鬼火冒,終於忍不住橫了人?一眼,涼颼颼道:“你以為吊著的?這人?是誰?”
“還不就是那個‘瘋子’……”
侍衛聞言,一臉不情願地小聲咕噥:“要我?說,陛下?就不該把人?放出來。關在宮裡好好的?,放出來,不就是縱著他砍瓜切菜似的?殺人?呢麼?”
雖說在北疆戰事上,這位殿下?的?確屢立奇功,可上京城中,世家貴族被他殺得一片風聲鶴唳也?是事實。
如今,這人?又公然做了“逃兵”,身為主將,膽敢不召而回?,陛下?竟還不殺他——
那侍衛撇了撇嘴:“若不是因?為他是陛下?親子,這會兒早已身首異處了。就因?為他大小是個皇子,還累得我?們在這守著。”
是放是殺,好歹給個準話啊?
這天家的?心意,到底不是他們這些凡夫俗子猜得透的?。可每日在這陪著暴曬,陪著淋雨,陪著受風吹雨打的?卻?都是他們。
身旁年長些的?侍衛聞言,輕嗤一聲。
頓了頓,似感慨、似歎息,卻?又低聲道:“要我?說,殿下?這是在逼他回?去領兵才對……可這九殿下?不知著了什麼魔,寧可被吊在這受苦,也?死都不肯鬆口。說是,甘心一生老死深宮,不願再離上京一步。”
然而如今朝中無人?,若是連他也?撂了挑子不乾,還有誰能替陛下?收拾得了北疆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