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坦白、她的年輕美貌、她無處安身的可憐,一下子就擊中了尚濤。
尚濤今年五十六歲了,還保持著中年人緊致的身材,隻是好幾年沒有納新的姨太太。
這次破例納了顧維,給了她名分,隻因顧維投中了他的心思。
顧維就聰明在這一點上。
她反其道而行之,得到了尚濤的寵愛,尚濤也就知道,當初逼迫顧維離家出走的,是顧輕舟。
顧輕舟用試卷陷害顧維,怕顧維取代她的位置。
不管真假,顧輕舟是顧維的仇敵,尚濤對她也充滿了恨意。
“.......我說的是實情,她就是常常不住家中,怎麼成了誣陷她?我阿爸打電話來,說顧輕舟要過來找我對峙。”顧維哭著道。
尚濤安撫顧維,同時也惱怒:“她是個什麼東西?彆說還沒結婚,就是她真的做了司家的少奶奶,也隻是小小軍政府的兒媳婦,敢跟我的姨太太對峙?”
尚濤這頭一腔怒火,顧維反而安慰他,起身給他倒了杯茶。
顧輕舟帶著傭人“阿穎”進門的時候,尚濤正在喝茶。
尚濤打量顧輕舟。
顧輕舟還是很漂亮精致的,但不是尚濤喜好的類型,加上顧維醜化她在先,尚濤一見她,頓時怒從心底而生。
他豁然站起來,手中熱茶兜頭潑向了顧輕舟。
顧輕舟微愣。
她剛走進來,還沒有開口,就被尚濤潑了一臉的茶。
茶有點燙,她肌膚生疼。
“阿穎”瞧見了這一幕,沒有動彈,她身上還綁著炸彈呢。
尚濤怒指顧輕舟:“你是個什麼東西?你們嶽城軍政府,小小的土匪衙門,居然敢騎到老子頭上!來人,去把司炎給老子叫來!”
司炎,就是司督軍的名諱。
顧輕舟拂去臉上的茶葉。
她濕漉漉的劉海,全部黏在額頭上。
“尚副部長,您息怒啊。”顧輕舟低聲道,“我是來給姨太太賠不是的。”
“老爺,算了算了。”顧維還想要顧輕舟手裡的照片和底片,見顧輕舟狼狽不堪,她已經很滿足了,不能真把顧輕舟嚇跑了。
顧維求情,柔聲將尚濤勸到了隔壁房間。
那個跟著來的女間諜阿穎低笑:“你看上去不如一條狗,他可以隨意打罵你,可憐的賤人,你也有今天!”
顧輕舟沒有動。
阿穎的落井下石,她一點也不生氣。
“......他看你的樣子,哪怕你脫光了躺到他身邊,他都不肯要你。你這個女人,是爛透了吧?”阿穎繼續道。
“你想要讓我失態,然後和你廝打,你趁機搶了炸藥包的開關,自己逃跑?”顧輕舟濕漉漉的劉海下麵,那雙眸子精明而睿智,光芒澄澈對阿穎道。
阿穎一怔,繼而忍怒。
阿穎的心思,一下子就被顧輕舟拆穿了。
“賤貨!”阿穎低聲罵,“沒用的東西,豬狗不如!”
反正要死,阿穎不怕顧輕舟,儘情辱罵她。
顧輕舟不理。
等顧維回來時,阿穎收斂了憤怒,安靜站在旁邊。
顧輕舟把照片和底片都交給了她。
“照片給你,你不要再去司公館了。”顧輕舟低聲,沒了方才的犀利,似哀求顧維。
顧維接在手裡道:“你沒有存其他的?”
“沒有。”顧輕舟說。
“那好。”顧維輕笑,“輕舟姐,你瞧,我們也可以和解的。以後姊妹和睦,該多好啊?”
顧輕舟似舒了口氣般,笑了起來。
說了幾句話,顧輕舟就帶著她的女傭阿穎離開了。
出了五國大飯店時,顧輕舟對阿穎道:“我一身狼狽,不能這樣去見人,你先出去,我馬上就到。”
阿穎身上綁著炸藥,她不敢逃。
她憤怒看著顧輕舟,見顧輕舟要折回顧維那邊,阿穎隻得先出去。
門口不遠處,有幾個副官站在門店的屋簷下,阿穎也不敢跑。
她被關押的那些日子,挨了不少的刑訊,她知道逃跑的下場,況且身上還綁著炸藥,這時候就更加不適合。
剛走出去,突然有記者,對著阿穎拍了幾張照片。
阿穎有點糊塗。
她微微愣神時,顧輕舟也出來了。
一輛汽車靠近,顧輕舟帶著阿穎上了汽車。
顧維拿到了照片,卻怎麼也不能安心。
“顧輕舟會這般容易認輸嗎?”顧維想。
她不敢掉以輕心,同時卻又想不到顧輕舟把照片和底片交出來的原因。
“她再聰明能乾,在權勢麵前,她也是個無能的。”顧維想到尚濤潑顧輕舟那一臉的熱茶,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很痛快!
也許,她真的太想多了。
顧輕舟無路可走了,在尚副部長的姨太太麵前,她失去了依仗。
連司督軍都對尚副部長敬畏不已,何況是小小的顧輕舟?
碾死她,就跟碾死螞蟻一樣。
顧維得意洋洋,不成想次日早上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