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梅清沒親眼見過老太爺發病,他之所以說親眼所見,是指其他人親眼所見,並非梅清自己。
“真的有蟲子啊!”張辛眉道,然後他又問梅老太爺,“它爬的時候,您怎麼不捉住它?”
“在肌膚之下,沒辦法捉住啊。”梅老太爺道。
張辛眉不以為意:“可以用刀子把皮膚割開嘛。”
梅老太爺和梅清悚然看著這孩子。
顧輕舟咳了咳。
“少夫人,您看我這病,可有良方?”梅老太爺問。
顧輕舟眼睛微轉。
病情、病因,顧輕舟全部弄清楚了,可想要解決這病,就需得摸清楚梅老太爺的心思。
她不回答老太爺的問題,隻是問他:“老太爺,您還看過西醫嗎?”
梅老太爺頷首,又緊張問:“怎麼,是西醫把我治壞了?我當時也不想去的。”
顧輕舟道:“不會的,西醫不會治壞您。隻是,我也想知道西醫怎麼說,畢竟他們有儀器。”
一提到這個,老太爺就惱火了。
“都是庸醫,他們非要說是我自己的幻想,根本沒有蟲病,還說蟲子不可能在肌膚之下爬行。”梅老太爺壓抑不住憤怒,“可您瞧瞧我這皮膚!”
皮膚上的痕跡,是很清楚的。
顧輕舟笑道:“您彆生氣了,洋醫生的說法,我們聽著陌生,其實他們也是一樣的好心為您著想。”
西醫說,梅老太爺這是心理疾病,而梅老太爺對此很抵觸。
顧輕舟此刻,就差不多摸清楚了。
病情病因,以及這老爺子的心態,顧輕舟都懂了。
她笑道:“是一種蟲病。這種蟲子呢,專門寄在肌膚之下,靠吃肌膚下的皮油為生。
不過這種蟲病很罕見,上百年也遇不到一次。西醫沒見過,有些中醫也沒看過,所以他們不懂。”
梅老爺子驚喜看著顧輕舟。
都說這位少夫人醫術高超,果然不假!
梅老太爺道:“少夫人,您是第一個看出這病的人!”
又問,“這叫什麼病?”
“這種蟲,叫膚蟲,早在先秦時期的醫經裡就有過記載,治療更是麻煩。”顧輕舟道。
“如何治療?”梅老太爺急忙問。
顧輕舟道:“要發汗,這種蟲病隻能通過汗氣蒸死,其他的都不行。我看您平時汗也不多.......”
梅老太爺一聽這話,頓時精神一正,大喜道:“少夫人,您快趕上華佗了!我體瘦虛弱,哪怕是剩下的日子也不怎麼發汗,怪不得這蟲能在我身上存活了。”
他已經完全相信了,而且對顧輕舟的說辭心服口服。
顧輕舟唇角微翹。
梅老太爺相信,這比什麼都強。
“我給您開一個方子,您吃上一個月,一天一劑。我這藥是補氣的,氣血充足了,汗能達陽,這蟲就能自己被殺死,否則其他藥物無用的。”顧輕舟道。
然後她又道,“老太爺,每個人的身體,都有相生相克的東西。您覺得這汗氣無用,可它就是能殺蟲。”
梅老太爺想到,童子尿也能入藥。
人自身的東西,往往比外界的更好用。
萬物相生相克,這話不假。
“是,少夫人高見。”梅老太爺道。
顧輕舟笑了笑,給他開了個藥方,開的是補中益氣湯:黃芪、黨參、甘草、白術等。
然後,顧輕舟添了一味“酒炒黃柏”,提高這湯藥的功效。
開好之後,顧輕舟交給傭人,讓他們去抓藥。
“老爺子,您多休息,我去跟家屬交代,如何給您煎藥服藥。”顧輕舟笑道,“梅清,你在這裡照顧你祖父啊。”
梅清道是。
梅老太爺又看了眼梅清。
是梅清把顧輕舟請了過來,而顧輕舟的診斷,和梅老太爺自己認為的病情完全一樣,所以梅老太爺深知她看準了,很相信她的醫術。
既然能出問題,說明即將可以痊愈,梅老太爺從未這般輕鬆過。
顧輕舟出了房間,果然見梅家一大群人等在客廳裡。
“我有幾句話要交待家屬......”顧輕舟道。
大老爺等兄弟四五人,還有家中重要的子侄,紛紛起身,領著顧輕舟去旁邊的偏廳。
一進門,大老爺就問:“如何了,少夫人?”
“無大礙的,認真吃藥即可。”顧輕舟道,“我也沒什麼要交待的,就是告訴您幾位:你們可以請其他醫生再來看,但是,我的藥方不要給任何人瞧,也不能輕易刪減我的藥。給老太爺吃上一個月,他的病情才有希望。”
梅家眾人麵麵相覷。
不給看?
是秘方嗎?
顧輕舟的名聲在外,他們很相信她的醫術,如今聞言,隻當是她的藥方精貴。
“是,少夫人放心。”眾人道。
顧輕舟吩咐完了,也看好了,確定他們不敢陽奉陰違,故而起身回家。
梅清送顧輕舟,路上很好奇問:“少夫人,到底是什麼樣子的蟲,可以被汗蒸死?”
“根本沒有蟲,我瞎編的。”顧輕舟笑道。
梅清錯愕。
“那我祖父身上蟲爬,是怎麼回事?”梅清道。
“你親眼見過嗎?”顧輕舟反問他。
梅清一想,的確沒有,他搖搖頭。
“可他的肌膚.......”梅清覺得,那些都是蟲爬過的痕跡啊。
顧輕舟笑道:“這個呢,就一言難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