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她已經站了起來,抬步就往外走。
走了兩步,又停下來,朝袁野勾勾手指:“你跟我出來。”話落,掀了帳篷的門簾,大步走了出去。
傅尋目送著她的背影離開,唇角勾了勾,對勝子說:“讓你先備著的睡袋都備好了?”
“去拿來吧。”
曲一弦擔心著明天的天氣,整夜睡睡醒醒,放心不下。
到後半夜,風勢果然小了。
她閉著眼聽帳外倒沙子的聲音從一盆變成一抔,終於踏實,縮進睡袋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蒙蒙亮時,帳篷裡的人已經醒得差不多了。
許三要回敦煌接客人,早在一星期前公司就給他派了單。要不是昨晚風沙大,他還打算連夜趕回去。
袁野出去送他,順便把放在許三車上的物資都搬上途樂這輛保障車。
早上八點,天氣仍不見好轉,風雖小了,但漫天的沙塵遮天蔽日,可見度僅在十米左右。
傅尋洗完臉,發梢還濕著,回車裡拿東西時,見曲一弦在打電話。
她也不嫌棄大g車身上整晚攢下的沙塵,踩著迎賓踏板,攀著後視鏡一個借力,翻身坐上引擎蓋。
壓根沒發現車主就在身後。
曲一弦在協調車隊。
她是星輝車隊的領隊,上頭隻有一個把攬全局的彭深。環線上的客人,凡是星輝的單子都經她的手派出去。
車隊裡誰今天有空,誰今天有事,她記得比誰都清楚。
袁野也進荒漠後,兩人都沒了信號,外頭隻能再聯係一個能頂事的,不然做起事來,不止礙手礙腳的,還跟瞎子聾子一樣,消息閉塞。
早上九點,準時拔營,進古河河穀的雅丹群。
曲一弦熟悉路況,打頭陣。袁野和勝子壓車,跟在大g後麵。
沙塵天氣下,無論前車還是後車,都小心翼翼。往常隻需一個小時就能到的路程,今天花了將近一倍的時間才抵達昨晚曲一弦撿到雙肩包的位置。
僅隔一夜,昨日鬨塌方的土堆幾乎被風饞食得隻剩下一個土台的地基。
踏上去的沙麵鬆軟,像隨時會從地底冒出一隻手來,將你拖進深淵。
曲一弦本想來這裡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有什麼新發現。一夜過去,發現的確挺大的……人家整座雅丹都直接搬家了。
袁野跟在她後頭,聽這有座土堆被移平了,一驚一乍的:“我隻聽說過慢慢風化消失啊,昨晚風沙雖大,還沒大到這個程度吧?”
曲一弦睨了他一眼,沒好氣:“難不成被我吃了?”
“也不一定全是你吃了。”袁野說:“我最近也在吃土,從月初吃到月末。”
曲一弦懶得理他,折回車旁,敲了敲副駕的車窗。
窗應聲而開,傅尋坐在車內,無聲地用眼神詢問:“什麼事?”
求人辦事,曲一弦笑得格外真誠:“這路不好開,輪胎需要再放點氣。大g太貴了,我下不去手。”
傅尋頭一次聽見這麼清新脫俗的理由,沒忍住,笑了:“是嗎?”
“我怎麼覺得你坐引擎蓋的時候,挺下得去手的。”
曲一弦:“……”做人果然不能太囂張,容易遭報應。
貫穿古河河穀雅丹群首尾的隻有一條十多年前人為開辟的主路,前幾年修路改道後,這條主路也隨之被廢棄。
這麼多年來,極少有人會再走這條地形複雜,地勢狹窄還有陷車危險的廢棄省道。
人走的少了,這路自然也就荒了。
昨晚一陣風沙,車走的就更艱難了。
十一點時,肆虐了整晚的風沙停了。
風一停,雖還沙塵漫天,但很快,沙塵暴內的可見度逐漸增加。到下午一點,隻剩下如霧霾一般霧蒙蒙的天氣。
陽光穿透沙塵落在地麵上,七月的暑熱,又一次重臨大地。
下午兩點,救援力量全部抵達古河河穀的雅丹群外。
曲一弦指揮車隊分三個區域同時展開搜索——仍有地下水水源可以補給的古河河穀中心、以河穀為中心二十公裡外的扇形區域以及古河河穀的外圍荒漠。
並以圓心逐漸向外的模式,地毯式搜索。如果不出意外,預計將在一天之內完成方圓一百公裡範圍內的搜索。
最遲天黑前。
生能見人,死能見屍。
就在搜救進入後期,臨近傍晚的午後。
七十二公裡外的小土坡上,有沙粒,輕輕的,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