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慣有壓迫感,尤其這麼不聲不響,就看著人的時候,袁野覺得自己都快喘不上氣來了。
他他他說錯話了?
也沒有啊……這不是事實嘛!
傅尋也沒太為難他,看袁野汗毛直立一副快嚇昏過去的樣子,他難得有興致,說了句混話:“不給她獻殷勤,給糙老爺們?”
袁野:“……啊?”
……
靠!傅總這是心懷不軌啊!
曲一弦撩帳出來時,就見袁野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她疑惑地看了眼傅尋,問:“你跟小孩說什麼了?他不經嚇。”
她出來是換袁野去跟救援小組對接的,問問直升機派出來了沒有。她淩晨那趟發作,帳篷裡對接敦煌的姑娘們看她跟看洪水猛獸一樣,她就是挑個眉,她們都能倒抽一口冷氣。
“沒、沒什麼。”袁野結巴著替傅尋回答:“也就也就……”
也就什麼,臨時編不出來。
他乾脆放棄,彆扭地換了個話題:“你找我?”
曲一弦也沒刨根問底,回頭示意了下大帳篷:“你去問問敦煌那邊什麼情況了,要不行,我們自己叫直升機了。”
袁野樂得逃離現場,忙不迭應下來。
沒等他邁步,曲一弦拎住他後頸把他扯回來,逗他:“你說我們回去後跟投資方建議備架直升機,怎麼樣?”
袁野臉都綠了,他悄悄瞥了眼傅尋,內心無比煎熬:“不怎麼樣吧……一架直升機少說也要三千萬呢,你當人家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啊?”
傅尋都能聽出曲一弦語氣裡的玩笑,見袁野一副快哭了的樣子,心想:果然挺不經嚇的。
這心理素質,再嚇幾次,估計就該把他抖出來了。
他右手虛握成拳,抵著唇,輕咳了聲,替袁野解圍:“你今天還要去嗎?”
“去。”曲一弦鬆開袁野:“我閒著也沒事,再勞累你一天。”
傅尋抓住了她話裡的重點詞——一天。
袁野跟他說了那麼多,卻沒一句是說在點子上的。曲一弦的具體的安排,內容和計劃,他一個字也沒提到,儘在抒發情緒了。
想來,曲一弦也是有了決斷,預計在今天就把這事了結了。畢竟拖下去,損耗的不止是物質上的,還有所有救援人員的時間。
時間,和生命一樣寶貴。
車從營地駛出,單槍匹馬朝著古河雅丹的外圍駛去。
曲一弦在路上跟傅尋大致交代了些今天的安排,搜救自然要繼續,哪怕是收屍,也得先找著屍體。
怎麼跟家屬交代她不管,這事也不歸她操心。
而且宣判死亡這事,怎麼著也輪不著她。
她坐在副駕,閒著無聊,沒話找話:“去年,也是差不多時間,星輝接了一起沙漠走失的救援。隨從親屬報的警,公安接到報案後,副局長親自帶著人去沙漠搜救。”
“七月的沙漠可不溫柔,失蹤的地點沙丘多,坡度陡。車輛進不去,隻能步行。結果,沒能走多遠,警方的人就中暑,身體不適,隻能返回派出所休整。”
“也是這時候,警方想到了星輝,招了我和袁野去開會。我過去一聽,你猜那人是怎麼失蹤的?”
對講機傳來“呲呲”輕響,有臨近的車輛在頻道內對話。
傅尋方向輕打,翻過沙丘。
他沒說自己看過那篇報道,星輝每次的救援任務,大大小小,他都能收到簡報,全是彭深傳給他的。
他側目,正要配合地裝作不知情。
忽聽一聲輕響,在車前不遠處的荒丘上炸響。隨即,有紅煙如一叢夜蘭,在半空中綻開,維持了數秒。
是信號彈。
上午十點,氣溫還不算太熱。對講機也全部在線,如果僅是車輛故障或者需要拖車,犯不著投放信號彈。
曲一弦頭皮一麻,臉色瞬間沉肅。
同一時間,對講機“哢”的一聲輕響,伴著直升機螺旋槳轉動的聲音在安靜的車內響起:“曲爺,荀海超找到了。”
曲一弦趕到時,附近的車輛已經全部列陣在沙丘前。
隊裡的年輕小夥,有帶鴨舌帽的,紛紛脫帽拿在手裡。
為了保護現場,他們站得離沙丘有段距離。
曲一弦就在人群的外圍,透過間隙,看到了埋在流沙裡的荀海超。
他身子被流沙半掩,隻露出胸膛以上的部位。藍色的衝鋒衣上堆著被風吹成一道一道如沙浪的細沙,格外醒目。
他的口鼻處,皆有細沙殘痕,應當是被沙塵深埋在了土裡,又被風輕輕吹開了一角。
饒是曲一弦一直有心理準備,此刻見到這幅畫麵,心下仍受震蕩。
她止步在人群外,調整了下情緒,轉頭問傅尋:“有火嗎?借個火。我給他……點根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