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一弦的聲音壓得低,語氣卻極重:“那客人沒駕照,車禍後下身截癱,他老婆帶了一車的親戚過來,壓著王坤的腦袋要他賠償。”
“他違反車隊規定在先,這事沒人能替他扛。除了傾家蕩產外,還賠進去一條腿。連這家超市,都是隊長接濟給他開的。他也為這事,一蹶不振,每天混吃等死,沒個人樣。”
說完,她挑眉:“你問這些乾什麼?”
傅尋吐了口煙,不知道落在哪處的目光忽然轉過來,看著她:“想多了解了解你。”
曲一弦:“……”你這人有病?
當然,這句話在她嘴邊繞了幾圈,最終還是被咽了回去。
傅尋這人就是有本事讓人有求於他,無論什麼境地下,他都沒有潦倒狼狽的時候。曲一弦就是討厭他,都得一邊討厭著,還一邊當佛爺給供著。
你說都是人,都踩著同一片土地,呼吸同一片空氣,怎麼人與人之間的差彆就這麼大呢?
她膈應得慌,又不得不心平氣和地問:“是不是該你說了?”
“你找錯方向了。”他把煙碾熄,低著頭,聲音有些啞:“我研究過你的救援路線。”
曲一弦冷笑。
她覺得自己又被糊弄了,而且這次還是自己上趕著跳進坑裡的。
傅尋知道她在想什麼,沉吟片刻,說:“江沅那次救援,直升機的救援費用全是我出的。”
“曲一弦。”他伸手,扣著她的後頸,拉近。
剛抽過煙,傅尋身上還有未散的煙草味。
曲一弦仍在消化著他剛才在不經意間拋出的這個深水□□,全然忘記了反抗。
他俯低了臉,鼻尖近到幾乎碰上她的。
這麼近的距離,他的聲音低得像是立體環繞的低音音響,盤旋在她耳邊:“我這裡,也許有你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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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尋走後。
曲一弦在巷子裡站了片刻,跟沒事人一樣,回超市吃泡麵。
王坤看她吸溜麵條吸溜得那麼香,沒忍住,自己也泡了一杯。不過他心疼錢,隻舍得泡個袋裝的。
吃上麵後,王坤問:“那人誰啊?”
曲一弦沒答。
她剛在傅尋麵前揭了王坤的事,心裡多少有點過意不去,不欲再把傅尋扯進來,又從貨架裡挑了個鹵蛋加進麵裡:“怎麼,你擔心我啊?”
她用叉子拌了拌,把鹵蛋切成兩半,分了一半給王坤:“你在門口守著我那畫麵,我看著挺感動的。”
王坤被她說得臉紅,傻笑了兩聲:“也沒有……”
曲一弦笑了笑,慢條斯理道:“沒有啊?那我豈不是白感動了。”
她挑起一叉麵唆進嘴裡,不等咽下,說:“那不行,鹵蛋得算你的,我不給錢。”
王坤的臉,一下就垮了。
曲一弦這回是真的笑了,她想了想,覺得自己做人還真是挺惡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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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酒店,曲一弦先給袁野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兩三聲,那邊才磨磨唧唧地接起來。
袁野“喂”了聲,小心翼翼的:“……曲爺啊?”
曲一弦一聽就來氣:“一百五十斤的膘是白長的?聲音還沒我大。”
袁野撇嘴,好端端的提他辛辛苦苦長的肉做什麼。
他中氣不足,語氣仍舊虛弱:“這不是擔驚受怕了一晚,底虛麼。”
曲一弦冷笑一聲:“你也知道對不住我啊!”
袁野哼哼了兩聲,解釋:“傅總不讓我告訴的啊,每次我想悄悄告密,他就給我吃眼刀子。”
曲一弦:“你還挺委屈?”
“那可不。”袁野聽她語氣稍緩,知道她是不打算秋後算賬了,立馬鮮活起來:“你跟傅總今晚都怎麼了,你前腳走,他後腳追。一桌子的菜,就我跟隊長解決,浪費了一半。”
曲一弦眉心微抽,覺得袁野還是欠揍。處境剛好點,就想著探聽八卦。
她一沉默,袁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乾笑兩聲,問:“曲爺你大晚上的找我,什麼事?”
“明天跟我進沙粱修車。”曲一弦說。
她不提,袁野差點忘了曲一弦的車還擱在荒漠裡,連聲應道:“行行行,我明天早上過去接你……誒,好像不行啊。”
曲一弦眼一眯,還沒發作呢,袁野說:“傅總明天一大早的飛機。”
哦,他是說過。
“所以呢。”曲一弦問。
“傅總讓我去送他。”袁野說:“他說他還要回來,大G先停星輝的車庫裡。”話落,他話音一轉,突然變得曖昧:“喔……傅總還交代了句,要是你開,就把車鑰匙給你。”
曲一弦:“……”這話她沒法接。
袁野還在那邊笑嘻嘻的:“曲爺,你說我兩搭檔這麼多年,都那麼熟了,有事你不好瞞著我的呀。”
曲一弦被調侃得惱羞成怒,冷哼一聲:“一口一個傅總,你他媽是他小秘吧。”
袁野被吼得一懵,挪開手機,看了眼屏幕——電話已經被掛斷了,頁麵正從通話結束跳轉到屏幕首頁。
他撓了撓頭,格外委屈。
他曲爺,是大姨媽來了吧,這麼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