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抄起望遠鏡調距,模糊的鏡頭前,那輛黑色的路虎逐漸露出探索者的車標。
曲一弦的目光上移,對準駕駛座。
逆著光,她看不清人臉,隻看見了對方脖頸上掛著的觀音像玉墜。
車身一晃,突進碎石鋪起的搓板路。
曲一弦穩了穩身子,沒再耽擱,鏡頭落在車牌上,飛快的記下了車牌號。
傅尋見她半天沒動靜,問:“看到了?”
“看到了。已經停產的路虎探索者,外飾沒有任何改裝,是青海的牌照。”她扔掉望遠鏡,準備翻回來。
傅尋察覺她的意圖,叫住她:“動力改裝過,巡洋艦和它比耐力比不了。”這輛探索者幾次險些追上,如果不是借助地勢之便,傅尋壓根甩不掉他。
他一開口,曲一弦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難怪傅尋叫她看看後備廂有什麼能扔的,等開進315國道,一路平坦,巡洋艦被改裝過動力的探索者包抄,隻是時間問題。
她的目光落在角落裡的收納箱上,沒遲疑,三兩下把收納箱裡的工具倒空,留出整個空箱。
做完這些,她從後備廂回到副駕,翻出衛星電話給袁野打電話。
袁野剛安頓好薑允,準備溜回賓館看看,結果剛出門就接到了小曲爺的電話。
他知道事情有輕重緩急,一邊接起電話一邊退回房間。
“小曲爺。”
袁野關上房門的同時,對麵屬於薑允的房間,悄悄的,打開了一條縫。
“是我。”曲一弦找出支黑筆,在手心裡摘下車牌號報給袁野:“是輛黑色的探索者,你幫我查查這車是誰的。”
袁野應了聲,猶豫了幾秒,才問道:“曲爺,你和尋哥目前安全吧?”
“死不了。”曲一弦換了隻手接電話:“明天敦煌見麵了再說,你注意安全。”
掛斷電話,曲一弦準備鑽回後備廂。
剛一動,傅尋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現在不需要。”
他視線緊盯著路況,連餘光都沒分過來一下,隻握著她的那隻手微微施力,按住曲一弦重新在座椅裡坐下。
“安全帶係上。”
耳畔,是高速行駛中呼嘯而過的曠野風聲。
改裝過的巡洋艦,底盤穩重,他僅一手握著方向盤,車身卻沉穩依舊,連半點偏移也沒有,似一柄破風迎刃的利劍,乘風而上。
而身後,緊追不舍的探索者,油門一加,車頭猛然前送的突進下,逐漸逼近。
後視鏡裡驟然聚增光線,探索者從巡洋艦的右後方包抄,車頭越過巡洋艦的車尾,猛得靠了過來。
傅尋迫不得己鬆開曲一弦的手心,握正方向盤,油門點踩。
兩車差距較大的提速功能裡,巡洋艦被逼至對向車道,迎向翻坡而來的那輛大卡車。
同一時間,發現衝突路況的大卡車,喇叭急響,遠近光燈頻繁切換提示並頭前行的兩輛越野。
國道的對流車道並不算寬敞,柏油公路兩側是已經碾成了風沙的土台,側側輕響的兩岸風聲被急馳而過的兩輛越野卷入車道。
風聲瞬間尖銳,瘋狂得湧入並行的車輛空隙中。
眼看著車距離疾行而下的大卡車越來越近,曲一弦的麵色微微發白,她抬眼,看向傅尋。
車內儀表顯示的燈光下,他的側臉線條微凝,唇線微抿,仍舊是一副處變不驚的表情。
“路兩側都是土台,這個車速下,車身偏移一寸都有可能車毀人亡。”他語氣鎮定,絲毫沒有受對向車道長鳴的喇叭影響。
“他一馬當先,是想逼停巡洋艦,再讓後車包餃子。除非不要命,否則插上翅膀也撕不開層層包圍的口子。”他的聲音漸漸冷硬:“但他沒發現,他的車隊,根本跟不上。”
話落,他的目光下落,看了眼趨向岔路轉角越來越近的坐標點。忽然鬆了油門,改踩刹車。
這種車速下急刹,必定翻車。傅尋靠點刹控製著車速,在和對向大卡車僅剩五米的對衝下,猛得將刹車踩到底。同時,方向微打,行雲流水般和並行的探索者錯開一個車頭。
曲一弦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聽見耳畔響得幾乎炸裂她耳膜的急刹聲和卡車鳴笛聲,天旋地轉般的車燈交彙下,與探索者完美錯開的巡洋艦,幾乎是擦著它的車屁股並回了原先的車道。
已無法停刹轉向的大卡車,在短短寸厘的交彙車距中,和巡洋艦擦肩而過。
刹那間,風聲入耳,猶如萬鬼啼哭,尖利刺耳。
曲一弦死死地握住車頂的把手,然而這樣的急刹和並道,前後衝擊的壓力像有一雙手拚命地擠壓著她的五臟六腑,天旋地轉般的暈眩裡,她發誓——以後打死不坐傅尋的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