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話出口後, 怕傅尋不明白, 她回頭看了眼遠處站在車旁抽煙的裴於亮和老總頭, 抬起手, 用指尖輕點了一下他胸口——衝鋒衣內封口袋的位置。
“這張照片裡的巡洋艦,也是車身布滿了泥灰。車牌還是被擦了一下, 才能看清車牌號和星輝的團徽。”她喉嚨有些發癢,極度得想抽煙,這種焦躁浮到麵上,顯得她臉色愈發難看。
裴於亮注意到了這裡的動靜, 煙頭擲在腳下一踏, 抬步走了過來。
“傅先生, 小曲爺。”他在距離曲一弦還有兩步遠時停下來, 遞了根煙給傅尋:“你這是讓尚峰在乾什麼呢?”
話是對曲一弦說的。
曲一弦回頭看了眼還在鏟泥的尚峰,笑:“我讓他把車窗砸了,看車裡有什麼能搬出來的東西……結果他不聽, 非要跟黏住車的泥巴計較。”
裴於亮倒沒有計較的意思,曲一弦打什麼主意,他不是沒猜出來。一上午都虛耗掉了,也不急於這一時半刻。
他邊給傅尋點上火,邊問:“我就是好奇這泥巴, 不就是淤泥嗎, 怎麼兩個成年男人都撬不動?”
曲一弦挑眉:“你問我我問誰?我又不是地質考察隊的。”
她這話夾生又帶刺的, “小爺我心情不好”這七個字就跟明晃晃刻臉上似的。裴於亮一笑,覷了眼邊上抽煙不說話的傅尋, 八卦地問:“怎麼,跟傅先生吵架了?”
跟傅尋吵架?
曲一弦側目觀了眼傅尋,正巧和他的眼神一對,她沒正麵回答裴於亮,轉頭時似是而非地來了一句:“誰要跟他吵架?”
裴於亮笑得更猥瑣了。
他猜準了曲一弦和傅尋是吵架了,所以脾氣差心情差,也沒再不識趣地擱兩人之間礙眼,溜達著下了河道,去監工了。
他一走,傅尋把煙一熄,說:“不一樣。”
“可可西裡沒有像紅崖群這樣的土質。”
“我沒說土質。”土質是不是一樣的,她雖然不清楚但不代表她不會分辨。
曲一弦一腳踏上還沒碾熄的煙頭,說:“板寸的車是在我們眼前被水淹了,被河底的淤泥纏上了。江沅的車也是半截入土,撈起來全是泥灰。”
傅尋明白了。
她說的是兩輛車的遭遇像。
板寸的車陷進淤泥裡這是親眼看見毋庸置疑的,那江沅當晚開走的巡洋艦,半截車身都是風乾後的泥灰,要不是陷進過泥坑裡,達不成照片裡那個效果。
見他聽明白了,曲一弦點點頭,說:“你早跟我說過,江沅的失蹤另有隱情。我一直猜不透有什麼原因,讓她一聲不吭開車就走……”
她一頓,想到江沅可能遭遇到的險況,胸悶得有些喘不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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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河道那頭,“哐”的一聲巨響後,擋風玻璃整扇被鐵楸穿透砸碎。
尚峰把鏟不開泥的火氣全撒在了砸玻璃上,邊一腳踹開還牢牢黏在車窗上的玻璃,邊支著鐵鍬矮身鑽進車裡。
剛進去,他就怪叫一聲,罵罵咧咧道:“我就說這地方邪門吧,車裡全是泥巴。”說話間,他從車裡拋出來一包煙。很快,又扔出個手電筒。
最後零零碎碎的,真讓他搶救出不少工具和設備。
隻可惜能搬出來的物資有限,除了兩桶汽油,其餘夥食和飲水悉數泡進了淤泥裡。
曲一弦並不關心板寸那輛車裡搶救出了多少物資,對於她而言,裴於亮的物資越少她和傅尋的處境越有利。當下,給尚峰板寸留了清點整合物資的時間後,徑直上了車,研究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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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車隊拔營。
巡洋艦的主駕駛仍是曲一弦,副駕傅尋。後座人員減少,除了裴於亮,還有一位存在感全無的權嘯。
江允被分配到尚峰的越野車裡和他同車。
探索者本就是老總頭的,板寸的車留在紅崖群後,自然收整歸隊,仍由他和老總頭一車。
這一路,比之前的路線都要漫長枯燥,車隊光是繞過紅崖群就花了整整一下午的時間。
滿目紅赫色的山體,無邊無際。
甚至在天黑之前,仍沒看到周圍的地形有任何的變化。
天黑後,無人區的路越發難走。
除了路上幾次補給汽油,幾乎沒有停下來休息過。
尚峰在第無數次抱怨自己疲勞駕駛後,曲一弦大發慈悲,讓車隊原地休整。
她下車,清點路上消耗的汽油。
三輛大車,全不是節能型的越野,翻山越嶺了一整天,汽油的消耗量十分可觀。
曲一弦清點完,忍不住雀躍地挑了挑眉。等一轉身,又擰眉,又抿唇,一臉苦大仇深地去找裴於亮彙報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