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一弦斜睨了他一眼,笑了:“你說話是越來越討喜了啊。”
尚峰見她要上車,跟了兩步:“小曲爺您彆笑話我了,你這要是準備得差不多了,我就跟裴哥彙報一聲,我們先上路了。這一補給,得在鎮上耗時不久,挺耽誤時間的。”
曲一弦拿毛巾的手一頓,她轉頭問尚峰:“等等,你說什麼?我們先上路?”
“是啊。”尚峰無辜地睜圓了眼睛,問:“哪裡不妥嗎?”
曲一弦問:“哪個我們啊?”
尚峰:“傅先生,小曲爺,還有我啊。”他轉身,指了指獨一輛停在不遠處路口的那輛越野:“就我們三個人,開我那輛車。去鎮上補給完,再順路去檢修。”
曲一弦把毛巾一撂,臉色一下晴轉多雲。
尚峰頓時連氣都不敢出了,生怕曲一弦要拿他撒氣。
他屏息等待了幾秒,用餘光覷了眼她的臉色,小心地補充了一句:“小曲爺您要是覺得不合適,我請裴哥過來親自跟你說?”
“不用了。”曲一弦語氣冷淡,連看都沒看他一眼,扔下一句:“十分鐘後就出發,你回去跟裴於亮說聲,讓他彆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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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峰前腳後,曲一弦後腳就去找傅尋。
傅尋正在巡洋艦車底檢修,昨天路上顛簸,懸架有個螺絲鬆了,他正在車底下緊固。
眼看著曲一弦到處亂轉,像是在找他,他握著扳手從車底下鑽出來,叫住她。
這冷不丁的出現,曲一弦被嚇了一跳。
她回頭張望了眼,見沒人注意這裡,壓低了聲問:“尚峰剛才和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聽見了。”他鬆手扯下手套,扔進工具箱裡,一句定了她的心:“該怎麼辦,還是怎麼辦。”
裴於亮會找人跟著盯梢是意料之中的事,分開行事也是預料之中的事,五道梁不比無人區,來來往往的車隊,運輸車輛和鎮上居民,無論哪一環都有可能出岔子。
裴於亮會防備,會算計,才在情理之中。
傅尋壓下後備箱的車門,忽然問:“昨晚做噩夢了?”
他話題跳得太快,曲一弦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噩夢?”
傅尋抬眼,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跟在她夢裡出現的一模一樣,又深又沉,像幽邃的深穀,一眼望不到儘頭。
那些破碎的殘夢片段瞬間一股腦湧進她腦中,香豔的,露骨的,欲拒還迎的……
她的胸口驀然湧起一道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酥酥麻麻的,像過了道電流,滿腦子的綺念。
曲一弦覺得……她可能是要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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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以曲一弦為首的越野車提前出發,前往五道梁。
近城區,終於不再是坑窪難行的搓板路,從省道上高速,一小時後,車輛通過高速收費站進五道梁的關口。
隨即,沿著柏油路又行駛了十五分鐘後,遠遠的,可見儘頭一座小型城市的輪廓躍然而上。平層矮屋的屋宇排列整齊,道路橫立。隔著陽光的反射,就像海市蜃樓般,虛彌飄忽。
曲一弦從後視鏡裡瞥了眼後座正襟危坐的尚峰,打趣道:“有多久沒進過城了?”
尚峰咧嘴一笑:“挺久的……”他還想說點什麼,目光忽的在車前某處一定,旋即臉色大變:“小曲爺,前頭那是什麼?”
曲一弦循聲望去。
五道梁的路標牌下,設了路障,有警方正在路口盤查車輛。
她臉色微妙地和傅尋對視一眼,雲淡風輕道:“五道梁有野生動物檢疫站,這不就是正常的檢查?有什麼好大驚小怪。”
尚峰狐疑。
他撳下車窗,趴出去望了眼。
曲一弦不動聲色地往後座望了眼,等看見尚峰手裡緊緊握著的衛星電話時,視線一凝,很快移開目光。
眼看著離路障越來越近,尚峰越發坐立難安。
饒是曲一弦刻意避開和他有眼神對視,也能感覺到他的目光數次落在她的身上,似在做什麼艱難的決定。
曲一弦減速,即將停車時,忽聽傅尋的聲音似壓在胸腔般,滿含壓迫的威脅道:“我建議你把刀收起來,不然我現在就把你扔下車,死活不論。”
曲一弦下意識抬眼。
後座的尚峰臉色蒼白,滿頭虛汗,手中的東西一下握不住,掉落到墊子上。
刀具落地的聲音清脆又銳利。
曲一弦握住檔位的手一頓,正要轉頭,傅尋伸手覆住她的手背,低聲提醒:“看前麵。”
他的手收回去前,用力握了握她的。
曲一弦心一定,減速,掛擋,徹底在路障前停下來。
她撳下車窗,麵不改色地看向封住路口盤問進鎮車輛的顧厭。
兩廂目光對視的刹那,她聽見傅尋頗不悅地嘖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