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1 / 2)

星輝落進風沙裡 北傾 11451 字 8個月前

第一百零六章

一語雙關。

曲一弦聽懂了。

“是彭深”三個字, 既是說剛才開車過去的人是彭深, 也是告訴了她答案。

她抬眼, 目光落在車燈燈光消失前的最後一彎山道上, 點點頭:“回營地,開車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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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撤的速度比上山要快許多。

曲一弦原路返回, 走山石小徑回到營地時,天剛透亮。

雪還沒停,看不見太陽,隻有幾許淡薄的日光, 陰沉沉的籠罩著整座雪山。山中霧氣縈繞, 如夢似幻。若不是眼下這個境地, 這種心境, 光是雪頂在晨曦微光中的那抹景色也足夠慰藉這幾日的舟車勞頓。

曲一弦掀簾而入前,似想起什麼,轉身看了眼身後的傅尋, 說:“等這裡的事忙完,陪我再去趟雪山吧,我想看金頂。”

傅尋說:“好,去哪都陪你。”

得了承諾,她臉色終於好看了點, 眉梢一揚, 目光落向正從路口駛來的補給皮卡上——那是她特意差人去補給的物資車。

“這裡我來。”傅尋把背包遞給她, 示意她趕緊進去。

曲一弦點點頭,掀簾而入。

帳篷裡坐了兩個領隊, 一個看守物資,一個看著權嘯。

見她進來,坐在椅子上的隊員立刻騰開位置讓給她:“小曲爺。”

“你坐。”曲一弦按下他的肩膀,彎腰去拿對講機。

那隊員被她按回椅子上,摸了摸後腦勺說:“小曲爺,剛才顧隊來過。”

“顧隊?”曲一弦問:“那現在他人呢?”

“在山上那個衛生所裡。”許是知道這事不能耽誤,他急聲道:“本來聽說你和傅先生去山上探路了,顧隊是要繼續上山的。但天亮後,那棟小屋子能看著了,顧隊就多問了一句。我領了他過去,這會應該還在……”

話沒說完,簾子一掀,顧厭滿身風雪,夾裹著寒氣,撲麵而來。

曲一弦驀地看見他,怔了一下。

顧厭順著她的目光打量了眼自己,拍了拍工裝褲上的雪,說:“借一步說話?”

曲一弦直覺顧厭要說的話會與彭深有關,點點頭,隨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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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地擁擠,加上補給車在卸貨,壓根沒有能說話的地方。

顧厭四處看了眼,指了指停在雪地裡的那輛車:“車上說吧。”

上車後,顧厭發動引擎,邊加熱座椅邊開暖風空調:“這山上得有零下二三十度了吧?”

曲一弦唔了聲:“差不多,再往上就零下四十了。”

顧厭擰開保溫杯的杯蓋喝了口熱水,轉頭看她:“你和傅尋探路的地方?”

“嗯。”她摘下防風帽,開門見山:“我聽隊員說你找我有事?”

“我是跟彭隊上來的。”他回避了曲一弦的視線,低聲道:“我們到紮營點後,彭隊指揮救援隊的隊員紮好帳篷,組裝設備。他帶了幾個隊員,先去探路。”

“大概半小時以後,我接到山下同誌傳來的消息,說有一輛一組的補給車上山了。我沒聽說一組有什麼補給車,就打算去山道上看一眼。”

曲一弦第二張補給清單本就是試探彭深用的,自然連顧厭一塊瞞。

“是我的補給物資。”她下巴微抬,指了指傅尋正在清點的那一車瑣碎:“都是些改善生活品質的小物件,你要是不放心我等會領你過去瞧瞧。”

“你彆誤解。”顧厭解釋:“我不知情。”

“眼下這種情況,不多留個心眼連一敗塗地後哪裡出的問題都不知道。”

“我也沒怪你的意思。”車廂熱起來,她不緊不慢地摘下手套,說:“你我之間沒什麼不能說的,後來呢?”

她不欲談彆的,顧厭也板正了話題,重新接著剛才的話頭說下去:“補給車我沒看著,倒是看見彭隊從一條碎石路裡抄小道,往一組的營地去了。”

曲一弦問:“你就跟著他追上來了?”

“對。”他撫額,似苦笑了一聲:“我原本心存僥幸,以為他是有事過來找你商議。但是車從分岔路口直接穿過一組的營地繼續往山上去了。我不敢跟得太緊,想著這事應該你知道,所以來找你商量。”

曲一弦輕歎:“我和傅尋也是走到一半,看見他一個人往山上去了才打道回府的。正打算聯係你,你就來了。”

“有個事,我覺得你務必知道。”

她斟酌片刻,謹慎措辭道:“我手上並沒有實質證據,我說的全是推測。但你聽聽有沒有道理。”

“江允從鳴沙山失蹤後,彭隊就對江允失蹤一事表現出了極大的關注,甚至提出要親自來沙山找人。這個反常在哪你知道嗎?”曲一弦問。

顧厭擰眉:“彭隊不是很久沒做救援了?”

“對,自江沅失蹤,他救援時受了傷,無法久坐,就連開車也少,救援隊的事務他很少參與。這是其一。”

“其二,袁野和我走得近,彭深重新接管星輝救援隊的時機正好是我派袁野去西寧權嘯和裴於亮行蹤之時。等袁野回敦煌,彭深以救援任務機密為由,拒絕讓他參與。”

“其三,彭深瞞了你他和裴於亮是舊識故交的事。我和傅尋想方設法去五道梁補給的當日,彭深去過營地和裴於亮見麵。”

前兩個,顧厭還維持著表情上的平淡,聽到“其三”上半句時,他眉毛狠狠一跳,不敢置信:“你說彭深和裴於亮是舊識故交?”

“是。”曲一弦也不打算瞞他了,思忖幾秒,說:“我與裴於亮同行那幾日,他為了讓我心甘情願為他帶路,承諾我若平安將他送到國界線,他就告訴我我最想知道的秘密。算交易的定金吧,他告訴我,他和彭深關係破裂是他懷疑彭深準備棄車保帥,像對待王坤這枚棄子一樣收拾他。所以,他先反水自保了。”

這段話的信息量有點大,顧厭消化了一會,才問:“王坤……”

他皺眉,似想不通這其中的關節:“彭深對王坤做過什麼?”

“裴於亮說,王坤的車禍是他找人做的,主使就是彭深。”沒給顧厭時間消化,曲一弦抬腕看了眼時間,接著說:“至於我為什麼那麼肯定那天下午去營地的人是彭深,是因為王坤出現了。”

顧厭這會不止眉心跳了,連額角的太陽穴都突突了起來。

他眼皮子底下出現了那麼多事,他竟一無所知。

似是察覺到顧厭心中所想,曲一弦安慰道:“我也是剛發現,王坤也參與了。”

她叩了叩車窗,示意顧厭去看:“我隊員都跟你說了吧?我來這紮營時,權嘯就躲在山上那間廢棄的衛生所裡。裴於亮脫了他的鞋給江允穿,一是因為江允還有用,既然要徒步上山,低溫的雪地裡必須有雙厚底的鞋;二是控製他,讓他無法立刻下山。”

權嘯身上也不清不楚的,加上在軍事要塞那晚倒戈裴於亮。他要是下山了,想再清清白白地做回他的二道販子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想來權嘯也不會向警方或者是她自投羅網。

“權嘯沒有鞋,這種天氣赤腳下山,怕是沒撐到他找到路,腳就已經廢了。”裴於亮就是吃定他惜命,不會冒險,才出此下策。

至於為什麼不乾脆殺了權嘯,自然是因為他還有用處。

自從傅尋提前交了答卷讓她走捷徑,曲一弦腦中的那團亂麻終於拎出了線頭。

“留著權嘯,是彭深的安排。”她忽然醒悟過來:“權嘯不會走,也不能走。隻要救援隊上山開始搜救,遲早都會發現林中那棟撤離後留下的衛生所,也遲早會發現躲在衛生所裡的權嘯,不然裴於亮不會給他留兩天的口糧。就是為了讓權嘯覺得他還會回來,就算裴於亮不回來了,好歹兩天內,他也不會因為溫飽問題擅自離開那個衛生所。權嘯留在那唯一的用處就是親口告訴我,王坤來了。”

顧厭所知的信息沒有曲一弦來得多,壓根跟不上她的思路:“留下權嘯,就為了告訴你王坤來了?”

“是江允告訴我,那日下午來營地的是彭深。她和彭深雖然沒見過,但彭深代表救援隊、車隊出席了不少活動。江允又覺得江沅失蹤另有蹊蹺,這麼多年一直關注著,會認出他也不意外。”曲一弦覺得自己已經徹底揭開了所有迷霧,她雙眸微亮,似有星輝流轉。

“你不是說埋伏在軍事要塞的小隊信號全無,有短暫的失聯?如果動手腳的不止彭深一個人,那這一切都說得通了。他知道軍事要塞伏擊計劃的所有細節,提前讓王坤去動手腳,達到乾擾目的。”

“至於去和裴於亮通風報信的,應該是彭深本人沒錯。賓館裡的那個——是王坤。”

顧厭的證明裡,彭深當天身體不適在賓館休息,中午時分他與彭深通過電話,且電話是賓館座機,故意地強調了“彭深”在賓館而不在營地的不在場證明。

其次,傍晚吃了一頓飯。

按彭深當天的腳程,應該與他們的時間剛好錯開,往返營地和五道梁幾乎是非常輕鬆的事。

所以當天,曲一弦讓水果店老板去試探彭深在不在賓館時,彭深的確不在,在房間內和水果店老板對話的人是王坤。

事後,無論是王坤還是彭深發覺這一環節小設計後,再由彭深親自出麵與水果店老板解釋,恰好洗刷了全部的嫌疑。

顧厭終於想透,他擰眉,轉頭看了眼曲一弦,問:“彭深幫裴於亮的目的何在?每個人做事都是有理由的。”

曲一弦搖了搖頭:“他不是幫裴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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