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靜奇怪地笑了一下:“如果那天不是我去了KTV,張明華不會去,更不會出事。”
“………”信宿道,“你為什麼會去KTV?”
“班裡同學聚會,她們喊我我就去了。”
“你跟張明華是什麼關係?”
“普通同學。”
“他們中途把張明華叫出去的時候,你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嗎?”
直到這時,劉靜的表情才有了輕微波動,放在被子上的雙手不自覺握緊,然後逐字逐句地說:“包廂很大,我們女生坐在一起,他們男生坐在一起,當時裡麵很吵,我背對著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信宿用一種非常平和的聲線問:“他們至少離開了十分鐘,這十分鐘裡你都沒有發現包廂裡麵少了人嗎?”
劉靜這次沉默的更久:“我看到張明華不在,但是沒有想到。”
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會那麼做。
“——根據警方調查,在學校你的追求者有很多,為什麼陳誌林等人偏偏選中了張明華做目標?”這時,林載川忽然插
了一句話,眼神敏銳地看著女孩,“你跟他有什麼特彆關係嗎?”
林載川從進了病房就隻說了這一句話,然而這個問題好似非常難以回答,以至於劉靜在病床上呆坐著,神情麻木,半分鐘都沒有說話,直到林載川落在桌麵上的手指停止了點觸,劉靜才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我喜歡他,但是我們不是情侶關係。”
信宿頓時明白了——這原來是雙向奔赴和單向舔狗的恩怨情仇,因為劉靜喜歡張明華,所以陳誌林才看不慣張明華對他動手,而不是他在公安局交代的“張明華總是纏著劉靜”。
這麼說來,那句“是我害死了他”就有跡可循了。
林載川微微一點頭,示意她繼續回答:“張明華跟陳誌林在學校裡還有其他的矛盾衝突嗎?”
“沒有了。我不清楚。”
“陳誌林幾人回到包廂以後,有沒有什麼反常舉動?”
“抱歉,我當時沒有注意這些,您可以問一問其他的同學,我們班級裡的同學那時都在。”
信宿無聲觀察著她,正打算說什麼,劉靜忽然用手心抵住了胸口,抬起眼輕聲說:“叔叔,我的身體有點不太舒服,可以的話,請您改天再來吧。”
這個十八歲的少女,她好像一點都不害怕警察,或者說對任何的反應都冷漠的詭異。
那雙眼裡空空蕩蕩的眼神,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劉靜畢竟隻是被牽連進來的證人,看起來身體還非常虛弱,警方也不能勉強她,信宿彎了下眼睛,伸出手指比了個“1”,擅作主張道:“最後一個問題。”
“你跟張明華,如果我沒有猜錯應該是兩情相悅,為什麼一直把關係界定在普通朋友上?”
如果不是在當下情境,比起問話,這更像是一句同學間的八卦,劉靜卻麵無表情簡短地回答:“我不想。”
“可以問問原因嗎。”
劉靜道:“我是單親家庭,家裡條件很差,我覺得我配不上他,所以不想。”
林載川跟信宿都是閱人無數的“老油條”,他們都察覺到劉靜似乎有意隱瞞了什麼,然而她說的話跟目前現有證據全都對得上,一時也找不出什麼破綻。
從病房離開後,他們在走廊上碰到了劉靜的主治醫生,三人一起往樓梯口走去,路上林載川問:“劉靜住院這幾天,是誰在負責照顧?”
醫生道:“她們學校給她請了護工,交了醫藥費。”
信宿隨口評價道:“這學校還挺人性化。”
林載川腳步一頓:“盛才高中是私立中學,是以學校的名義支付的相關費用嗎?”
醫生道:“是的,畢竟涉事學生都是他們學校的,學校本身也有一定責任吧,他們副校長前幾天還親自過來了一趟,說讓病人安心休息,其他事情都交給學校呢。”
林載川點點頭,沒有再問什麼。
信宿遲疑似的“唔”了聲,“我剛剛看劉靜的精神狀態好像不太好,她醒了以後一直這樣嗎?”
醫生歎了口氣:“病人剛醒的時候一度哭到渾身抽搐、大腦供氧不足,後來打了鎮定劑才穩定下來……這姑娘恐怕是受了很大的打擊。”
看來劉靜沒有說謊,她是真的喜歡那個叫張明華的男生。
那麼,她到底在掩飾什麼呢?
從醫院出來已經是九點多,夜色濃重,冷月如鉤。信宿徒步走向停車場,忽然長長歎了口氣。
月光落在兩個人的身後,將影子拉長,林載川聽見這矯揉造作的動靜,停下腳步,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有些清冷:“怎麼了?”
信宿站定在原地,頗有些無奈地望著他,“林隊,你有沒有請我吃頓晚飯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