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林載川一蹙眉,輕輕提醒他一句:“信宿。”
信宿從善如流地閉上了嘴。
幾秒鐘後,他又說了一個名字:“趙銘媛。”
“這個人應該是你們組織內部的成員吧。就這麼堂而皇之把她推到警方的眼前,是不是把我們想的太蠢了一點。”
信宿極嘲諷地看著他:“你原本的計劃應該是把趙銘媛當做一枚棋子,在市局調查到你的時候幫你洗脫嫌疑,可沒想到趙銘媛突然在錦繡城死了——從得知趙銘媛死訊的那一刻起,你應該就再也沒有閉上過一次眼睛吧。”
信宿輕聲道:“你看,人作惡多
了,
天都不佑你啊。”
從信宿把審訊筆錄拿到他麵前之後,
刑昭沒有說一句話。
他這個人行事風格極其陰毒,狠辣且不留餘地,心思縝密,組織內部所有可能出現“漏洞”的地方,都被他一絲不漏地堵死了。
甚至在受害人的麵前,還能以“好人”的身份出現,那些女孩最後都不知道他才是罪魁禍首。
這個組織“安全”運行了十多年。
唯一一次、也是這輩子最後一次失誤,就是低估了浮岫市局這幾個警察的實力。
刑昭慢慢閉上眼睛。
他知道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一步了。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信宿想說的差不多都已經說完了,林載川最後收尾,聲音冷淡道:“你的組織成員交代了所有犯罪窩點,提供了大量的錄音、監控錄像、交易流水。那些被你控製的女孩最後都會回歸正常的生活,她們從來沒有做錯什麼,不應該被任何人的罪惡留下陰影。”
“至於那些‘客人’,如果你願意開口主動交代他們的信息,還有自首立功的機會。”
刑昭聽到這句話,隻是極為詭異地對他笑了一下。
然後他眼神幽幽、聲音嘶啞開口道:“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林隊長。浮岫市的刑昭落網,還會有很多個‘刑昭’出現——你永遠都不可能徹底拔除他們。”
林載川不為所動,平靜道:“我也沒有妄想過,可以憑個人力量就掃除所有的犯罪者。”
“但至少,你會是那個被清掃出局的人。”
刑昭這個態度,已經不可能從他的嘴裡獲得什麼線索,不過也沒關係,市局已經在對組織其他成員的審訊過程中,得到了許多“客人”的信息。
隻是因為數目過於龐大,暫時還沒有對這些人采取行動。
但,還有一小部分人的名字,是從始至終沒有被任何一個人提及的,也沒有一絲證據能夠證明他們跟這起案件有關係。
他們好像隻存在於陸聞澤提供的那一頁名單當中,是隱藏在最深處、最高處的龐大怪物,難以被觸及。
審訊結束,林載川率先從審訊室走了出來,出門後沒聽到跟過來的腳步聲,他轉頭往審訊室裡看了一眼。
——信宿沒有跟他出來,反而一個人走到了刑昭的身邊,不知道在跟他說什麼。
透過一層防爆鋼化玻璃,林載川隻能看到,信宿一張極為冷漠的側臉。
林載川從來沒有見到信宿這樣的表情。
就算信宿以前偶爾跟他翻臉,或者在審訊室裡麵對各種犯罪分子,他也沒有見過信宿露出這樣的神情——不加掩飾的厭惡與濃重的惡意。
審訊室內,信宿輕微俯身下去,在刑昭耳邊輕聲開口,好似某種冷血生物危險又冰冷的吐息,“六年前,你把李子媛送給他們三個人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看著。”
“當時我在心裡發過誓,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這些陰溝裡的螻蟻,都付出代價。”
“所以,今天落在我的手裡,隻能說你不走運啊。”
信宿又輕聲一字一字道:“沙蠍有那麼多條腿,斷了一條想必也沒有關係。”
“有機會幫我向宣重問好——不過,我想你恐怕沒有那個機會了。”
聽到他的最後一句話,刑昭先是怔愣片刻,隨即反應過來他說什麼,整個身體一震,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垂落在身邊的手都開始發抖。
那一雙陰冷灰霾的眼珠裡終於顯現出一絲恐懼的神情。
信宿隻是微微一笑,轉身離開審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