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宿誠懇地說:“謝謝林隊——你真的不考慮跟我同居嗎?”
林載川用濕巾擦乾淨手指,淡淡回他一句:“西紅柿炒雞蛋。”
信宿:“………”
好了,今天的天就聊到這裡吧。
因為信宿在案件偵破過程中的出色表現,飯後被同事們輪流敬酒,明天是周六,除了值班刑警要去上班,其他人都沒正事兒,等到這場慶功宴結束,滿屋子的人基本上都喝多了。
刑警們離開的時候叫了代駕,或者家裡有人來接。
林載川隻喝了一杯沒度數的果酒,是為數不多還清醒的人,他把同事們一個一個送到車上。
直到還剩最後一個,既沒叫代駕、也沒家人接的大少爺,懶洋洋坐在椅子上,等著林載川帶他回家。
林載川推門進來,信宿目不轉睛一路盯著他,單手支著下巴,臉頰薄櫻似的緋紅,一雙美麗妖異的眼裡滿是朦朧醉意。
林載川走到信宿身邊,伸手把他扶了起來。
“回家了。”
信宿“唔”
了一聲。
這人酒量差就算了,又菜又愛喝,而且喝醉了以後好像被抽了全身骨頭一樣,林載川都扶不住他,整個人軟的像灘水,靠在林載川的身上,很不合作地往下滑。
林載川撈了他兩下都沒把人撈起來,隻能拉住他的一條手臂,把人放到脊背上,背著他走出房間。
走廊上的服務生一看有個被背出來的醉漢,趕緊急忙上前詢問,“需要我們幫您把這位客人送下去嗎?”
“不必。”
林載川帶著信宿走出飯店,夜風劈頭蓋臉地吹了過來。
信宿的風衣隻是披在身上,他好像覺得有些冷,摟住林載川的脖子,腦袋往他的脖頸間湊了一下。
嘴裡嘟囔了一聲:“冷。”
林載川低聲問他:“你下來把衣服穿好?”
信宿腦袋搖了搖,抱著他的手臂又收緊了一些,不肯下去。
林載川隻能稍微加快腳步,到了停車場,把人放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信宿窩在座位裡,閉著眼睛,喃喃道:“喝多了,好難受。”
林載川把風衣蓋在他的身上,皺眉低聲道:“知道難受還要喝那麼多。”
“……嗯?因為很放鬆啊。”
信宿扯了下唇,聲音裡帶著恍惚的笑意,幾不可聞地低聲說,“林載川,你知道嗎,這是我第一次跟這麼多人坐在一起,不需要防備什麼。”
他的聲音幾不可聞,“我很久沒有……”
林載川的動作稍微停頓一下,抬起眼望著他。
車內燈光落在他的臉上,信宿本來就雪白的臉色此刻看起來有一種不太正常的瓷白,他直直地望著車窗外遠處的人間煙火,眼中流露出一絲迷離的向往。
但這種情緒很快就消失不見,恍若一閃而過的錯覺,他閉上眼睛,眉眼間隻剩下一片疲憊至極的冰冷。
“回家吧。”
林載川從另一邊上車,拉上安全帶,“這裡離你的彆墅很遠,開車過去要一個半小時,不介意的話,去我家睡一晚。”
信宿“嗯”一聲,氣若遊絲開口道:“明天早上,想喝上次的那個粥。”
“你先起得來再說吧。”
信宿:“………”
他堅持不住,終於沉沉昏睡了回去。
沒有回應,林載川轉過頭,無聲凝視著他。
信宿有一張天生的好皮囊,濃密長睫即便低垂著也翹起一道弧度,鼻梁挺直、眉骨深邃,清晰的下頜線一路沒入脖頸處,側臉線條看起來鋒利而冰冷。
隻要稍微一接觸,就知道他是一個相當自我且強硬的人。
但林載川感覺他分明是脆弱的。
像冬日簷下的冰棱,看似剔透、銳利。
可被陽光長時間照耀,就會搖搖欲墜,跌落下來,最後摔的粉碎。
林載川在車裡看了他許久,而後抬起手,撫平他不自覺輕微皺起的眉心,發動起汽車,離開酒店。
晚上十一點,華燈點燃了夜色,整座城市車水馬龍。
在夜晚能夠安然入睡的人,並不知道茫茫黑夜可以藏匿多少罪惡。
林載川在寬闊馬路上一路直行,車燈照亮了巷道角落的一角,明亮燈光在黑暗處一閃而過。
監控攝像頭閃爍著紅光,無人經過的小巷裡,驟然驚起一聲慘叫,血色潑到了破敗慘白的牆皮上,留下大片觸目驚心的紅。
一隻烏鴉從落葉枯枝上飛過。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