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宿蜷在辦公室沙發上睡的昏昏沉沉,一直睡到中午肚子餓了,才爬起來穿上衣服出門覓食,然後聽林載川說起法醫那邊帶來的消息。
信宿把一顆發燙的章魚燒塞進嘴裡,鼓著腮幫子嚼了半天,含含糊糊道:“唔,故意切去了馮岩伍的一塊皮膚嗎。”
“有些連環殺人犯為了紀念,會從每個死者身上留下一部分‘戰利品’收藏起來,那是他職業生涯的‘榮章’。”
“還有一些專業殺手也會取下目標的一部分身體組織,用來向雇主證明已經完成任務。”
“但,手臂上那一小塊皮膚明顯不具備任何收藏價值,也沒什麼特點。”
說著,信宿望向自己的手腕,他曾經在那裡貼過一片蝴蝶紋身,現在已經都褪掉了。
“所以最有可能的情況是,他們那個犯罪團體有一個共同的標誌,就好像以前那些幫派成員都把青龍白虎紋在身上是一個道理。”
“為了讓馮岩伍跟組織徹底‘割席’,那個男人把他的記號用簡單粗暴的辦法抹掉了。”
信宿伸出那支削細修長的手腕,露出一截漂亮的腕骨,雪白皮膚帶著難以言描的禁欲感,“我以前就很喜歡在身上紋漂亮的圖案,不過後來知道不能通過體檢,就都洗掉了。”
他的神情頗有些遺憾,似乎在惋惜曾經非主流的時光一去不複返。
林載川瞥他一眼:“不疼嗎?”
“洗的時候很疼,但現在還好了,”頓了頓,信宿又滿懷憧憬道:“等我以後退休了,就把頭發留長,然後去紋一身漂亮圖案。”
林載川:“………”
誌向是挺遠大的。
信宿慷慨大方地把盒子裡的芝士章魚燒分給林載川兩個,吃掉最後兩個魚子醬手卷,舔舔嘴巴,“忙了三天,其他同事應該都回去休息了吧,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
林載川道:“我去何方那邊看看,總歸是沒有其他線索了——馮岩伍這個人的底子很乾淨,聊天、記錄電話記錄、交易流水……都沒有留下能追查下去的有效痕跡。”
信宿起身拍了拍手:“嗯,我跟你一起去。”
何方很可能是被外力強行改造成現在的模樣,他並不是天生的冷血殺人犯,而是被無數暴力、疼痛、恐懼長年反複烙印在他身體上的,某種不得不服從的本能。
他是殺人凶手,但同樣也是年少的受害者,林載川對他在冷漠審視之餘,又多了一分命運無常的憐憫。
一小時後,林載川跟信宿一起到市局關押室。
“林隊。”
看守何方的刑警見到林載川過來,頓時站了起來。
林載川衝他一點頭,“去休息吧,這邊我暫時照看一會兒。”
“好的!”
何方一個人坐在牆邊的椅子上,膝蓋上放著一塊平板電腦,正在很小聲地播放著什麼,見到有人進來,他把平板放到了一邊。
是最開始審訊過他的那個
警察,
還有……那個很好看很危險的男人。
林載川走過去,
把手裡的東西放在何方的麵前,“在這裡應該有些無聊吧,看一看有喜歡吃的嗎。”
袋子裡有一桶爆米花、肯德基全家桶,還有一盒牛奶、一瓶酸奶。
何方有些遲疑,他好像餓了很久,拿出一個雞肉漢堡,低頭咬在嘴裡。
信宿站在門口抱臂冷眼旁觀,感覺這姓林的喜歡四處投喂小孩兒的習慣真是十年如一日地沒有變化。
他心裡冷冷一笑,然後意味不明道:“彆的小朋友都有,信宿小朋友沒有嗎。”
林載川聽到他的話,回過頭看他一眼:“你也想要的話,晚上下班帶你去買。”
信宿:“…………”
林載川真的沒有聽出來他在陰陽怪氣嗎。
而何方好像被信宿嚇到了,渾身僵硬地拿著手裡的漢堡,不敢再吃下一口,隻是呆滯地抬著頭看他。
信宿輕咳一聲,若無其事地走進房間,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
他伸手從袋子裡拿出一個蛋撻,征求了一下何方的意見,“我吃一個哦。”
“………”何方神情惶恐,僵著脖子點了點頭。
信宿分給他一塊雞翅,這一大一小兩個人並排坐著,把林載川帶來的東西幾乎吃的乾乾淨淨。
何方抬起頭,看著林載川猶豫半天,才乾巴巴地費勁說了一句“謝謝、叔叔”。
林載川淡淡開口道:“在這起案子結束之前,你要一直在這裡,有什麼需要可以都跟在這裡的刑警說。”
“………”
信宿嘴裡咬著酸奶吸管,對何方說,“昨天早上馮岩伍死了。”
何方明顯愣了一下,然後呆呆重複:“馮……死了。”
“嗯,上次我給你看過的照片上的那個男人,他帶走了馮岩伍,然後把他殺了,屍體沉進了護城河裡。”
“——你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