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宿饒有興趣觀察了他片刻,雙腿交疊,懶洋洋靠在椅子上,漫不經心開口道:“楊建章死了,戴海昌涉嫌多種罪名,目前取證階段還算順利,不出意外也是牢底坐穿的下場。這兩個人算是‘惡有惡報’了。”
“所以,下一個人是誰?”
邵慈像是沒有聽懂他的意思,睜開眼睛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在你的計劃裡,不是要讓所有人都付出代價嗎?”
信宿對他微微一笑,“我記得還有一個人叫韓旭姚對吧?這個人你也不用擔心,他跟我們曾經經辦的一起舊案有關,查戴海昌的時候順便把他一並處理了。”
邵慈沉默了片刻,輕聲問道:“你說的那起舊案,是去年9月份那起強/奸/幼/女案嗎?”
聽到他的話,信宿倏地一蹙眉,稍微坐直了身體。
當時許幼儀殺害張明華,讓案發現場的其他人給他頂罪,還因為買通了整個班的同學作偽證,這種聽起來匪夷所思但竟然實施成功了的神操作直接被捅上了熱搜——
但是警方沒有對外公布更多消息,那起案子最後的通報結果就是許幼儀按照故意殺人罪來處理,其中更多不為人知的內情,為了保護受害人的隱私和名譽,市局從來沒有公開過。
除了經辦那起案子的警察,還有雙方當事人,應該不會有外人知道內情。
——邵慈一個外省的人是怎麼知道的?
邵慈神情冷漠道:“他們就是這麼一群禽獸,隻要能滿足一己之欲,什麼道德和法律底線都能隨意踐踏。”
“小信總,你說的不錯,我確實要讓他們付出代價,如果法律不能成為我的武器,那我就是那把見血的刀。”
邵慈:“如果楊建章不死,今天等待著他的就是鋪天蓋地的指責和謾罵。”
“我從來沒想過要放過任何一個人。”
“這兩年在他們身邊的時候,我一直在搜集這些人犯罪的證據,我知道他們不隻……對我動手,還侵犯了一些未成年的女孩,甚至還有其他更多不堪的惡行。”
信宿點點頭順著他的話說下去,“但你又沒有足夠強大的力量從他們身上獲得證據,並且保存下來,所以隻能把這件事儘可能曝光出來,以輿論作為武器,讓信任的警方幫你調查。”
邵慈目光落在冰冷反光的地麵上,沒有反駁什麼,算是默認了。
信宿又問:“你不怕他們報複嗎?”
“今天楊建章的父母在市局的態度你也看到了,那位女士現在恐怕對你恨之入骨,出了我們市局的大門,就沒有人能保證你的安全。”
報複。
聽到這個字眼,邵慈像是有些荒唐地笑了一下,他輕聲問道:“信總,你知道活在這個世界上隻剩下唯一一個目標的時候,是怎樣的感覺嗎。為了實現這件事,我可以不顧一切、死不足惜。”
邵慈的眼眶微微發紅,他喃喃道:“他們毀了我的一生,怎麼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邵慈說話的時候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神情黯淡而痛楚,換個稍微感性的人過來,隻是聽他這句話都可能潸然淚下,但信宿隻是冷血冷情地“唔”了一聲,甚至問了他一句:“但是我有些好奇,你所謂的那些‘經曆’,真的發生過嗎?”
邵慈脊背陡然一僵,像是聽到了什麼令人難以置信的話,睜大了眼睛看著他。
“一件事但凡發生,就會留下痕跡。”信宿攤手平靜道:“而目前你指控的所有對你實施性/侵害的對象,都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證據,不僅如此,楊建章生前在市局裡表現的暴跳如雷,好像憑白蒙受了某種奇恥大辱,我認為那不是能偽裝出來的。”
“你是一個專業演員,恐懼、絕望、悲憤,這些情緒都演繹的淋漓儘致,看起來幾乎完美……也確實沒有什麼破綻。”
“但我總覺得,你對他們的恨似乎並不是那麼純粹。”信宿說完,看著邵慈並不是太好的臉色,又沒什麼誠意地說:“這隻是我個人的合理懷疑,不代表市局的意思,如果冒犯到你,不好意思。”
邵慈的麵龐有些蒼白,半晌他喉結輕輕滾動一下,低聲自嘲道:“我以為,發生了這樣的事,所有人都會共情受害者。那些已經發生的不幸,原來也會被懷疑嗎。”
信宿隻是漫不經心一笑,坦然承認:“我確實沒有什麼跟人共情的能力。”
邵慈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直視他的眼睛,反問道:“那信總您呢?”
他不卑不亢道:“一個億萬集團的繼承人,擁有難以想象的財富,走到哪裡都要被高看一等的‘人上人’,卻降低身價到市局當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刑警——”
“您又有什麼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