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其他黑心爛肺的商人比起來,潘元德簡直不能再“乾淨”了,明麵上沒有任何紕漏,甚至他跟他的老婆在早些年成立了一個慈善基金組織,每年都會捐獻一筆巨款給山區兒童。
根據警方初步調查,他跟邵慈的合作僅限於兩年前的一部電影拍攝,後來幾乎沒有任何聯係,更彆說邵慈口中的“潛規則”。
——不過跨省調查本來就有一定難度,那邊的警察連自己家的事都沒辦完,未必能儘全力幫忙,再加上所有行動都不能驚動潘元德本人,暗地裡的調查推進的相當困難。
章斐翻閱著手頭彆省同事傳來的資料,一邊看一邊感歎道:“這個潘元德,簡直是成功人士的典範啊,有錢有勢、有妻有女,在娛樂圈裡也是金字塔頂還最頂端的那一小撮人,而且看著還挺樂善好施,這幾年幫了不少貧困兒童和殘疾人……給我掉個零頭我都能在浮岫全款買房了。”
“這人好像還是個女兒奴,他女兒長的好可愛,這一家人的麵相都還挺和善的。”
“……這怎麼看怎麼不像邵慈嘴裡那個下/藥/迷/奸還拍視頻威脅人的強/奸/犯啊。”
“未必。刑昭當初也是被學生簇擁愛戴,人人稱道,對學校裡貧困同學施以援手的好老師——”信宿輕輕道,“毒蛇往往都披著一層炫麗漂亮的皮,花紋看起來越豔麗的,咬人就越毒。”
章斐也就是隨口這麼一說,她不覺得走到這一步的資本家能有幾個善良單純的好人,這些人都被金錢銅臭醃漬透了,任何一個動
作都一定有利可圖。
而且根據她多年來的辦案經驗,最令人發指的案子,一般都是兩種人完成的——貧和富的兩個極端。
但警方斷案依靠的是證據和事實,沒有證據,案件就陷入僵局。
戴海昌跟他的律師見麵之後,仍然拒不配合調查,態度擺的很明顯——警方有本事查出來就去查,不要指望他自己主動交代任何線索。
畢竟根據現在的情勢來看,他“坦白從寬”
的下場隻有牢底坐穿。
中午下班時間,信宿拎著酒店送來的外賣盒進了林載川的辦公室,他打開那幾個包裝精致的盒子,咬著一支蟹腿道,“這個潘元德,我總覺得不可能這麼簡單,根據我一個前資本家的眼光來看,他的幾家公司都太乾淨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又愛莫能助地一攤手,“可惜我家的產業不涉及影視圈,我跟這個圈子的人也沒有交集,幫不上什麼忙。”
林載川輕聲道:“你已經做了很多事。”
林載川的膝蓋上墊著一個信宿送給他的暖水袋,溫熱而柔軟,驅逐了令人不適的寒冷,他稍微蹙起眉,手指按了按眉心,“不管邵慈在我們麵前說的是不是真相,他總要有一個這樣做的理由。”
“如果換一個思路,假如邵慈確實在審訊室裡說了謊,他為什麼要獨獨把這四個人點出來——或者說,這四個人身上有什麼跟邵慈有關的共同點?”
信宿稍微睜了一下眼睛。
他一直覺得邵慈在市局裡的表現說不出的奇怪,甚至像是某種身臨其境的“表演”,而林載川的話突然給了他一個全新的思路。
信宿低聲喃喃道:“所以除了邵慈之外,他們一定還會有某個共同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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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裡之外的J市。
從浮岫而來的滂沱暴雨一路下到了這裡,隻剩下了漫天細細密密的雨絲。
白天幾乎無人來往的遠郊墓園裡毫無生氣、陰雨綿綿,邵慈穿著一身毫無雜色的黑衣,顯得他的臉色更加素白。
他撐著一把傘,身形筆直削瘦,站在某一塊蒼灰色石碑麵前。
邵慈慢慢伸出手指,指尖從冰冷而濕潤的石麵上輕輕劃下,雨水在他的手背彙成一珠,沿著指尖落下來,像一滴眼淚。
他在墓前站了許久,才輕聲開口道:“楊建章死了,戴海昌跟韓旭姚都會入獄,現在隻剩下潘元德一個人了。”
“我不會放過他的。”
“他的妻子,他的女兒,他所有的一切、我都不會放過。”
“……等到天晴,我會把那份新的‘證據’交給警察,就算對我有所懷疑,林支隊也一定會繼續調查下去。”
邵慈有些傷感地笑了一下,垂下眼道:“如果你還活著,一定會怪我這樣做吧,但是我已經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
“再等等我,很快一切就都結束了。”
許久,邵慈收起雨傘,在這場溫和的雨中轉身走出了墓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