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慈向來不喜歡這樣的場合,聲音冷淡:“您的朋友,我沒有什麼必要跟他見麵。”
老板佯怒道:“人家可是特意為了你過來的,你要是不去,我這個老板的麵子可擱不下了。”
他又恰到好處退讓道:“你要是實在不願意,說兩句話就走也行,起碼彆讓我下不來台啊。”
邵慈聽到他堅持的話,突然意識到那個男人為什麼跑到化妝間跟他說,讓他快點離開酒吧。
他隱約預感到了什麼,心臟突地重重跳動起來,隨便指了一輛停在外麵的車,麵不改色說,“老板,我今天晚上家裡真的有急事,家人已經過來接我了,車就停在那裡。”
“那個客人明天還來嗎?我明天晚上再跟他見麵可以嗎?”
老板沿著他的手指方向,看著停在不遠處閃著燈光的汽車,到底沒有敢繼續強留他,隻是臉色明顯變得不太好。
邵慈腳步沉重向那輛車,半路上手心裡就出了津津冷汗,察覺到一直跟隨在他身後的目光,他隻
能硬著頭皮打開了車門,坐進後車座的位置。
聽到開門的聲音,前麵司機疑惑地看他一眼:“你誰啊?上錯車了吧。”
“可以讓我在這裡坐一段時間嗎。”邵慈的聲音開始有些不穩,“……外麵有人在跟著我。”
司機一看眼前的酒吧,神色了然,“行,不過以後不要一個人來這種地方了,男生在外麵也不安全。”
邵慈鬆一口氣,道:“謝謝。”
邵慈後來再也沒有去過酒吧,畢業前那段時間,在一個俱樂部裡當了架子鼓的私人教練,教幾個剛學樂器的小朋友。
他以為以後不會再見到那天的男人了,所謂“機緣巧合”,本來就是可遇不可求,很難再有第一次。
——但他們確實很快又見麵了,傅巧采帶著一個小女孩,來邵慈兼職的俱樂部學樂器。
潘月月還是很黏傅采,而傅采不會把對她父親的厭惡和憎恨波及到一個無辜女孩的身上,甚至潘月月打電話讓他帶自己周末出去玩,傅采也答應了。
即便潘月月的存在會讓他想到很多不好的事。
潘月月性格野的不太像個女孩子,對鋼琴古琴古箏都沒有任何興趣,一眼看中了擺在那裡的看起來就很酷的架子鼓,“哥哥!我要學這個!”
傅采說好,帶著她去找負責教架子鼓的老師,然後在練習室看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背影。
那人也剛好轉過身。
兩人對視,都是一怔:“好巧。”
邵慈馬上從練習室走了出來,很快到了傅采麵前,停頓一下,問:“這是你的妹妹嗎?”
傅采還沒有說什麼,潘月月就道:“是的!這是我哥哥哦!”
傅采摸摸她的腦袋,輕聲道:“先去玩吧。”
潘月月跑過去,坐在架子鼓後麵椅子上,像模像樣拿著兩根鼓棒,乒乒乓乓製造出一些毫無節奏的噪音。
邵慈在傅采身邊站立,輕聲開口道:“那天晚上的事,謝謝。”
邵慈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性格,如果老板再低聲下氣央求他幾句,他可能就轉身跟著老板回酒吧了。
如果不是傅采事先提醒,他一定想不到那麼多。
“不客氣。看到了,總不能視而不見。”傅采輕輕一笑,看到他的工作服裝,想到什麼,又關心問:“為什麼在那樣的地方打工?你很缺錢嗎?”
其實也不算特彆缺錢,邵慈的學習成績永遠在專業前五,每年的學校獎學金和國家獎學金也有三四萬,抵了學費後還有剩餘,不過表演專業花銷很多,都是省不下來的錢,邵慈不太想給家裡添負擔。
隻不過以前在酒吧工作,遇到一些沒有素質的人,最多都是口頭上胡說八道兩句,邵慈都當做沒有聽見,那天是他第一次碰到那樣的事……也是他第一次見到傅采。
傅采見他不說話,以為他是默認了,想了想說,“如果要用錢的話,我可以借一點錢給你,等你以後寬裕了再還給我。”
“五萬塊夠嗎?”
邵慈聽他的話,一時沒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麵,幾乎沒有任何信任可言——這個人是在主動借錢給自己嗎?
他沉默片刻,問道:“你不怕我不還給你嗎。”
“本來就沒想要你還。”
傅采眉眼一彎,很溫和地笑了起來,“怕你不願意收下才這樣說的。”
“相逢就是有緣,我們在這麼大的城市遇到兩次,應該也算的上很有緣分吧,”傅采道,“我剛好又不缺錢。能用對我來說微不足道的東西,幫助你度過眼前的困境,我當然很願意這樣做。”
“………”邵慈有些不可思議甚至震驚地看著他。
怎麼會有這麼善良到天真的人——什麼樣的家庭、怎樣的生長環境,才能養出這種性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