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元顯慶(生前身後事,不過彆春風)(2 / 2)

正如此刻媚娘對她道:“莫不是陛下那些駙馬太子妃的話,讓你覺得不安?你放心,將來你的子女如何教導,又如何安置,還是要看你自己的心意。”

麵對媚娘的擔憂,薑沃再次捫心自問。

夏夜星空璀璨。

也終於清清楚楚回答了自己——

“生前身後事,不過彆春風。”

彼時新帝繼位,朝中不欲起刀兵,便派官員前去招撫。

“我隻是擔心——如今咱們自可相伴一世,可百年後……”

是與她截然不同的世界觀。

帝震怒。

李治仰頭,想要找到那顆帝星。

*

“天地原無我,五蘊本來空。”

皇帝於備戰征討西突厥之餘,忽下一詔。

**

但此時薑沃都沒有提,也不必提。

窗外,春景敷煦,明耀如許。

朝臣們便看出,皇帝這不是要敲打西突厥,看起來,竟然有動用大兵征討西突厥之意!

果然,父皇駕崩當年,阿史那賀魯就有反意。

薑沃寫畢。

媚娘點頭。

隻覺心靜。

見她如此神態,媚娘便懂了。

“西突厥,便是朕第一回決意大舉用兵。”

媚娘與皇帝並肩站在立政殿外的台階上,同望星辰。

媚娘目不轉睛望著她,看著她的筆鋒落下,字句漸成。

她將紙頁推給媚娘,上麵是四句偈語——

永徽六年,夏日。

先帝曾封阿史那賀魯為左驍衛將軍、瑤池都督,甚為優待。

薑沃卻似有所覺,隨著筆下每個字落定,心誌都比書寫前一個字時更堅定,更清明。

詔,次年改元。

她想要過的,隻是自己的一世。

“我方才心中忽有一偈,正對姐姐擔憂之事。”

不止為了邊患,更為了此番襲擊大唐的阿史那賀魯,原是先帝年間西突厥戰亂時,率部投入大唐的番將!

而媚娘也正好轉頭望向他,聲音堅定:“陛下當按自己的決意去做。”

永徽六年夏。

以她如今的官身,將來要走的路,孩子不會再是一個獨立自由的個體,而是一個家族的起始。

其實,就在先帝剛駕崩那年,阿史那賀魯就有反意,曾試探著小襲西州,劫掠了些財物後,未敢屠殺子民便退去了。

改永徽為顯慶。

如果說皇帝希望她有個孩子並結兒女親家,其中或許還夾雜著對心腹之臣的思量。

李治開口道:“朕知道,父皇從前最不放心朕的就是征戰事。”父皇總覺得他年幼,性子又柔和溫善。

他們亦要一並走入新的年號中去了。

薑沃望著她,含笑依舊,語氣輕卻決斷清晰:“我沒準備留下血脈。”更不打算讓自己成為一個家族的起始。

且她也已然擁有了,按照自己心意生活的權力。

人生有許多種樣子,她尊重每個人的選擇。

說穿了其實很簡單:她隻是不願意。

*

邊關忽傳戰報:西突厥兵馬突襲庭州,劫掠四縣,傷亡百姓數千人。

那麼媚娘除夕夜,接了皇帝一句話,也提起子嗣事,便全然出自一片真心護衛,擔憂百年後事之意。

於她而言,隻是不願意選擇在這個時代,生養孩子罷了。

阿史那賀魯也就安穩了幾年。

顧慮嗎?

提筆而書。

薑沃握住她的手搖了搖。

“不,姐姐。”

先帝去後,第一場外戰將起。

裡麵有些她與崔朝說過,有些沒有。

薑沃心中,較之原先,愈加豁然開朗。

“我去寫下來,給姐姐看好不好?”

媚娘歎息:她早有預感,隻是今日薑沃說的太直白。

然媚娘終不免有些傷感搖頭:“罷了。我知你外柔內剛,一旦定下的主意,便不會變了。我拿你也沒有法子。”

薑沃細細思索著。

他轉頭看向媚娘,見到眼前人一如既往的明媚卻冷靜,就覺安心許多。

*

薑沃於吏部,聞此詔書,心中感歎。

“可朝中有不少老將朝臣覺得不妥。”

誰料今歲,又犯邊境,還殺傷數千大唐百姓!

而大唐四夷,皆是臣服不久。隻怕欺他是年少新帝,有懷異心不肯服膺者。

不過短短幾句話。

薑沃起身走至案前。

這回皇帝並沒有再派朝臣招撫之意,而是接連幾日,不斷召三省六部重臣相談,尤其是軍中將領,更是頻頻奉詔麵聖。

她們是年少相遇,初時筆跡並不相似,可十餘年朝夕相處下來,字跡越來越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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