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紙空文(薑沃戶部尚書,要不要搞)(2 / 2)

因薑沃有心問,辛尚書就也樂得與她說起,朝廷缺銅錢之事。

當然,到了辛尚書這個級彆,並不會純粹因為情緒而多話。他也有想多表露下自己的難處,好讓這位薑侍郎傳達給帝後的心思在——

今年來的番邦,許多是來自西域各國,其中大食國(阿拉伯帝國)的人,在長安想用他們帶來的銀幣花銷,結果基本沒有酒肆商鋪敢收。

隻是……許多時候,時代沒有給人的生存,留下太多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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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除了固定少不得的度支,也總有預料之外的龐大開銷,他得提前預備出可調配的餘錢來——

哪怕是一紙空文呢,也至少是有紙在的。

辛尚書點頭道:“薑侍郎有什麼話隻管說。”

而作為回報,大食國的使臣,也給了崔朝許多他們國家的金銀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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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絕非一紙律法能夠做到的事情。

薑沃道:“辛尚書,我於錢幣事上所知甚少,有些話若是說錯了,您指教我可好?”

當然,也不單單是古代,就薑沃看《古今律法誌》得知,就連兔朝,也是1980年才確定了‘三代以內的旁係血親禁止結婚’的法律。剛建立國家的時候,法律也隻是禁止了直係親屬婚姻,五服內旁係血親的婚姻,依舊暫從習慣。 [1]

因此早在公元前,迦太基國就能靠西班牙銀礦,把羅馬帝國攪的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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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銅又不隻供應造錢,許多器物亦需銅。

因而銅礦永遠是不夠的,緊缺的。

準確來說,是來送‘銀錢’有關情報的。

甚至有時還得跟刑部多合作,狠抓一批私下把銅錢熔鑄了,打造成銅器二次售賣的商賈才行。

“我們戶部,尤其是我這個尚書,背後常被人說,是慳吝苛刻不通人情。”

可見古人,不,是人類這個群體,從來不缺乏智慧,不缺少發現科學規律的明亮眼睛。

而薑沃,卻是在這時候,來到了戶部。

薑沃與辛尚書談了片刻,便能感覺到這位戶部尚書,對於搞錢的執著,對於支出的審核苛刻。

甚至後來,宋、明、清朝許多皇帝,乾脆放開了,直接道“外姻親屬為婚,聽從民便。”連皇室自己,都常行中表親聯姻。

薑沃取出了一枚銀幣,問道:“辛尚書,除了咱們大唐隻用銅錢於市,許多番邦外族,都是用銀幣的。”

“做老好人多輕鬆。”薑沃又替王神玉解釋道:“故而我們王尚書,雖偶有坐在戶部催促之舉,心底是認定辛尚書一心為公的。”

此時聽薑侍郎這番的話語,辛尚書頗為舒坦!

實在是家大業大,產出多,擱不住花錢的地方也多!

*

其實他作為戶部尚書,難道不知道農事為國家根基?可他也是真的掰著手指頭算著過日子啊!

哪怕已然是卓絕的的將領迅速大勝,但隻要是打仗,就是燒錢,無非是燒的多少罷了。

但辛尚書這個掌天下銀錢賙給調撥之事的人,更多看得是支出!

薑沃隻是回答:“國家律法在此,哪怕少一對中表姻親,也好。”

這次《姓名錄》和‘禁婚令’事,帝後都不令薑侍郎沾手。

不,薑沃是來送錢的。

自是聖心回護看重之意。

此時麵對狄仁傑的疑問。

“但咱們大唐,銀礦極少,實難!”

比如去歲的吐蕃進犯吐穀渾之戰,再比如今年大軍剛開拔不足月的百濟之戰。

所以西魏後,隋是不禁止‘中表親’的,唐的律法,原本也隻是規定‘同姓為婚,緦麻(五服)以內的婚姻要流放兩年。’

除了天下十道數百州外,隻這京城中,諸衙署年度支費就是一大筆開銷。

顯慶五年三月上旬。

辛尚書接過薑沃遞上來這枚銀幣,見這可喜的銀亮的光澤,邊把玩邊搖頭惋惜道:“唉,西域多金銀啊,自然可以鑄造金銀幣。”

在辛尚書眼裡,錢永遠是不夠的!

這是實話:若是辛尚書私心多一些,不願意得罪同僚,自可以從百姓或是工程支出裡挪出一抿子來。

甭管至大唐朝賀的諸藩屬國,覺得大唐多麼繁華富庶物產豐約;也不論每年租粟、綾絹的賦稅能收到多少;亦或是國庫的藏貨贏儲有多少結餘——

這軍資、糧米兵械要不要錢?天下修馳水陸舟車要不要錢?漕運水利要不要錢?城池土木修繕要不要錢?大唐幅員遼闊,總有州縣不太平需要賑災要不要錢……這些林林總總彙聚起來,每年便是龐大的不可避免的固定支出。

故而在古代,華夏之地一直是貧銀國。直到明朝,銀子大量從海外流入,銀才逐漸取代銅幣,才成為了主流的貨幣。

因這位薑侍郎平素神色總是淡如雲,一旦讚起人來,就顯得格外難得而誠摯。

薑沃便道:“不當家不知艱難。雖說國庫充盈,錢糧豐足。但若是漫灑使錢又能虛耗多久?還是得處處減省料理才是。”

想到各署衙支費,戶部尚書又想起王神玉坐在這兒為司農寺要錢。

正如她手裡這枚,從崔朝處拿到的銀幣。

他抬頭對薑沃溫和道:“薑侍郎是長在宮闈內的,大約見多了金銀器皿覺得是尋常物。但其實,咱們大唐的金銀礦都很少——自大唐開國以來,朝中就有定規,六品以下官員,不得用純銀器皿。”正是銀礦稀少的緣故。

朝堂中大部分朝臣的目光,都集中在《姓氏錄》和‘禁婚令’兩事上。

倒是辛尚書一見她,有點條件反射似的麻爪。

隻有社會發展到一定程度,才會有所謂的‘優生’概念。

而說起銀礦,離大唐最近的,礦產豐富的,於古代條件下最好開采的,還是——倭國。

她是有備而來,想與戶部辛尚書談一談‘銀錢事’。

而她能做的,也隻是儘力不讓安安,太平,以及她身邊能影響到的人,儘量不去結成這種‘親上加親’。

還是崔朝代表鴻臚寺給他們準備了許多銅錢和布帛,讓他們可以在長安城東西市購買土儀。

但……都是大多蘊藏深,難開采。

這大概就是經曆過現代社會的人,回到古代來,最無能為力的時候吧。

因律法規定,民間是不許私鑄金銀幣的。

也是一點無奈,且安慰自身的堅持。

有時候各地賦稅還沒到,偏生朝上又有要用錢的大事,戶部周轉緊張之時,辛尚書做夢都是掉在方孔錢的錢眼裡頭!

與中華大地的銀礦深而難采相對的,是歐洲的銀礦,許多都處於淺層表麵。

有句話說得好: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他就聽薑侍郎語氣溫切而感慨:“其實若辛尚書是個圖攬同僚人緣,而不顧百姓的,各部的度支隻管給足就是了。”

朝廷還通過律法規定:商賈不能積蓄太多銅錢,必須要讓錢回到民間流通起來。

於是,辛尚書才願意說的更多。

因而此時見到薑沃過來,辛尚書下意識心裡一緊:這位不會也是來要錢的吧。

戶部管天下財政的收入和支出。

大唐銀量,連官用奢侈品器物都受限製,何況是作為貨幣在市場上流通了。

偏生又不是所有貨物都能以物易物,這中間就添了不少麻煩。

其實就薑沃所知,中華大地上的銀礦儲備,從現代來看,總量並不少。

辛尚書將手裡這枚沉甸甸的銀幣還給薑沃,又與她道:“朝廷也有與西域通商的皇商之伍。也常為一事頭疼:咱們的銅錢到了外域,當地的百姓並不認。”

旁人看盛世繁榮,是看收入。

西域各國之間的來往,用的都是銀幣,甚至直接是金子。

這會子,辛尚書也願意跟能體諒他難處的薑侍郎,多吐吐苦水。

大唐的貨幣,在金屬上,是隻靠銅錢的,金銀並不是流通貨幣。

起碼在辛尚書看來是這樣。

想起了薑沃現如今的上峰王神玉——

永徽早年,朝堂都在亂著宗親謀反案,當時還是司農寺正卿的王神玉,依舊風風雅雅往戶部一坐,不給足來年司農寺的預算堅決不走人。

盧照鄰都看得出來的事兒,朝上這些老狐狸們哪裡看不出?

在辛尚書口中,幾乎永遠是‘度支緊張’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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