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完之後想起他那句“喜歡還是太輕了”的話,嘴角不禁露出笑意,但笑意剛剛綻開,她傷口處頓時一痛,“噝”的一聲,笑意消失於無形,她用手指按住傷口,又有些惱的道:“當真是屬狗的!”
雖然是在罵,但想起早先的情形,她好不容易恢複了幾分的臉又紅了,那顏色當真如一支染了個胭脂的桃花,燦如煙霞。在鏡子前站了片刻,那紅霞怎麼也不退。她不由犯難,這樣出去豈不是誰都能看出來她犯桃花了?
“淺月小姐,您好了沒有?”陸公公一邊看著天色一邊急急詢問。
“還沒好!再等一會兒!”雲淺月離開鏡子,走到清水盆前鞠了一捧水洗臉,洗了半響,清涼的水也不能消退她臉上的溫度,她用娟帕將臉上的水抹淨,重新走到鏡子前,拿起梳妝鏡前的盒子打開,將粉向臉上撲去。
如今隻能動用她的偽裝技術了……
“淺月小姐,您快些吧!再晚就來不及了……”若是能進來拽人,陸公公想必早就進來了。但是這個人是雲淺月,尤其是看起來讓景世子很是維護的人,他不敢進來。
“好了,走吧!”陸公公話落,雲淺月從屋中出來,看了陸公公一眼,向外走去。
陸公公一喜,連忙抬步跟上,此時也顧不得注意雲淺月臉色此時白得像鬼。
“淺月小姐你……你這樣……”雲孟將雲淺月的臉看得清清楚楚,不敢置信地看著這樣的她。
“陸公公,你看我這樣有辱天顏嗎?”雲淺月不看雲孟,停住腳步對陸公公問。
陸公公此時也看到了雲淺月的臉,蒼白沒有一絲血色,臉嘴唇都是白的,他一驚,對上雲淺月似乎在說隻要你說我有辱天顏的話我就不去了的視線,連連搖頭,有些艱難地道:“不有辱天顏,沒事兒,皇上不會怪罪的,因為淺月小姐受了重傷一直沒大好嘛,所以臉色才是極差……”
“那就好,我們快些走吧!”雲淺月強自忍著濃濃的脂粉味,心裡將容景罵了個臭死。憑什麼他作亂她遮羞?等明日兒她也要將他的臉化成鬼一樣。
“是啊,還有一刻就到午時,我們要快些!”陸公公幾乎健步如飛了。
雲淺月抬頭看了一眼天色,也加快了腳步。這樣的事情她自然不想耽擱,到底要看看南疆的咒術什麼樣,和怎樣揪出那背後黑手。
一路無話來到雲王府大門口。
雲淺月一眼就看到了除了陸公公趕來的馬車停在那裡,還有一輛通體黑色的馬車,這輛馬車和容景早先那輛被無數箭雨洞穿的馬車彆無二致,依然是沉香木打造,車型簡而不樸,隻不過這一輛是嶄新的,沉香木烏黑油亮。顯然是某人財大氣粗,毀去了一個又弄了一輛新的,真正應了那句“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的話了。她撇撇嘴,想著這個家夥怎麼還沒走?
這時那輛車簾挑起,容景露出臉看向雲淺月,當看到她的臉,嘴角似乎狠狠地抽了一下,隻是一眼立即移開視線,似乎再不願意看她。
什麼破表情!雲淺月瞪了容景一眼。
“景世子?”陸公公也看到了容景,連忙道:“您還沒回府?”
“府中的事情畢竟是小事兒,不處理也罷!我還是跟著去看看吧!畢竟這是大事兒,孰輕孰重我還是分得清的。”容景道。
陸公公一愣,連忙喜道:“景世子也一同跟著進宮是最好不過了。”
容景“嗯”了一聲,不看雲淺月,卻是對她道:“還不快上車,再晚該誤了時辰了。早知道讓你收拾自己居然收拾出這麼一副鬼樣子來,我何必等你這麼久?真是有汙眼目。”
雲淺月心中一氣,惱怒地看著容景,她如今終於明白了,這個混蛋跟本就是要入宮的,隻不過是想要看她怎麼出嗅,所以先說不入宮了,他禍亂了她之後自己一身輕地等在這裡,她卻在房間內搗鼓半天才將自己收拾成了這副鬼樣子,她就不明白了,這個人怎麼就這麼黑心呢!
容景似乎沒看到雲淺月極其惱怒難看的臉,放下簾幕,催促道:“快些!”
雲淺月站著不動,胸脯氣得一鼓一鼓的。
“淺月小姐,景世子的車穩些,既然景世子也要去,您就趕快上景世子的馬車吧!”陸公公催促雲淺月,扔下一句話,連忙上了自己趕來的車。不知為何,隻要景世子在,就有一種令人天塌下來你也安心的力量。他想著怪不得皇上每次提到景世子都是一副諱莫如深的神色。
雲淺月恍若不聞,抬步跟上陸公公,想著她才不要和那個混蛋坐一輛車。
“陸公公是公公!”容景忽然開口,加重公公兩字。
雲淺月腳步一頓,猛地轉頭又走了回來,粗魯地一把打開了馬車的簾幕,見弦歌手僵在半空中,憋著笑不敢看她,她瞪了弦歌一眼,跳上了車。
容景微帶笑意地看了雲淺月一眼,對弦歌吩咐,“趕車!”
“是,世子!”弦歌想著青天白日裡原來也是可以有鬼的,那個讓人變成鬼的源頭就是女人用的粉。他一揮馬鞭,馬車離開了丞相府,又快又穩。
陸公公的馬車緊隨其後,快馬加鞭,兩輛馬車直直向皇宮馳去。
車中,雲淺月早已經忍不住動用她早就想動用的腳,狠狠地踹了容景兩腳。容景不躲不閃,任她踹來,待她踹罷,聲音溫柔,“可解了氣了?”
“沒解,我還想再揍你一頓。”雲淺月嘴裡雖然說著,但並沒有動作。她清楚自己的腳勁,剛剛那兩腳踢得太用力了些,而他卻眉頭都不皺一下,此時到讓她有些後悔用力太大了些。暗自奇怪,以前也曾經用力踹過他,卻隻恨沒踹得更狠些,如今居然踹完還後悔,果然是越活越回去了。不過氣也消了大半。
“你可真舍得!”容景盯著雲淺月的臉,將她剛剛那一絲悔色看儘眼底,連眸光都染了笑意。
“那有什麼不舍得?你又不是……”雲淺月哼了一聲,想說什麼,忽然覺得不能再說你又不是我的誰那句話了。她改了口,沒好氣地道:“你不知道躲開嗎?”
“踹我兩腳總比你氣急了踹自己兩腳強一些。就不躲了吧!”容景笑著搖搖頭。
雲淺月看著容景,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問道:“我好不好看?”
容景伸手撫額,“你還是彆笑了,不笑還可以一看。笑的話更像鬼了!”
雲淺月大怒,立即出手去打掉容景撫額的手,怒道:“說,我好不好看!”
“哎,這樣橫眉怒目也還勉強一看。不過也不會看成人的。”容景道。
雲淺月聞言立即欺身上前,將臉湊近容景,惡狠狠地道:“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再敢說出讓我不滿意的話,我就將我臉上的東西都抹你臉上。”
容景伸手攬住湊近的雲淺月,看著她一張小臉除了白色再看不出其它顏色,隻一雙眸子此時惡狠狠地瞪著他,的確是有些威懾力,至少小孩子可以被嚇哭。他柔聲笑道:“沒想到女子用的粉還有這等好處,可以用來遮羞!”
雲淺月臉一紅,剛要發作,容景忽然貼向她的臉,她一驚避開,與此同時容景也退了回去,口中低喃,似乎對雲淺月說又似乎在對自己說,“這回真是下不去口了!”
雲淺月聞言嘴角抽了抽,噝噝疼痛隨著她動作傳來,她恨恨地道:“以後我天天這樣,讓你看個夠!”
“都說女為悅己者容。若是你以後日日專門為我一人而這樣費心撲粉著裝,我大約日日夜晚做夢都會笑醒的。”容景笑著道。
“行,你等著,就算你做夢不笑醒,我以後也會做這般打扮,夜夜跑到你床前晃悠讓你嚇醒的。”雲淺月撂出狠話。
“夜夜跑我床前晃悠啊……”容景眸光忽然破碎出一道光亮,看著雲淺月,笑得意味幽深地道:“歡迎之至!”
雲淺月本來沒察覺,此時聽到他怪異的聲音才知道被他拐了道。她臉一紅,當然粉太厚,看不出什麼來,她餘光掃到車壁上居然有一塊梳妝鏡,鏡中人臉色白如鬼。即便她此時臉上如火燒,麵上也看不出一分神色,她想著原來這粉雖然味太嗆,但可是個好東西。能將她臉皮變厚,厚如城牆,她感慨了一下,懶得和容景再計較,推開他,要退回身子。
容景抱著雲淺月不鬆手,對她皺眉道:“難道就沒有一種沒有味道的脂粉嗎?”
雲淺月哼了一聲,“我哪裡知道?這種破東西抹在臉上難受死了。”
“難受也沒辦法,你且忍忍吧。”容景閉上眼睛,似乎也強忍著什麼似地道:“我也忍忍吧!”話語間的神態和表情似乎比抹了厚厚一層粉的雲淺月還要難受。
雲淺月睜大眼睛看著容景,看了片刻,她頓時氣焰頓消,覺得圓滿了。原來有人比她更難受啊!她見容景不鬆手,也不強行退出容景的懷裡,將身子軟下來,任他抱著。隻要讓這個家夥惡心的事情,她都願意做一些,比如離得近,他才能更濃更清晰地聞到這種粉味。
“你真是……”容景似乎猜透雲淺月的心思了,有些哭笑不得。
雲淺月哼哼了一聲,覺得有個比軟墊和靠枕還軟和的墊子靠著似乎不錯。
二人再不說話,馬車一路穿街而過,車軲轆壓著路麵快速噶動的聲音就可以想象馬車的行駛此時有多快。
雲淺月想著弦歌的技術真好,這樣趕車的速度與騎馬不相上下了。她有些困倦地打了個哈欠,也閉上眼睛。感覺沒多大一會兒,馬車便停了下來。
“世子,到了!”弦歌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雲淺月睜開眼睛看向容景,容景給她理了理微微散亂的發絲,低聲道:“今日你什麼也不用說,隻管聽我的,如何?”
雲淺月眨眨眼睛,容景看著他,眸光溫潤。
雲淺月在那溫柔的眸光中忽然找到了某中東西,那是上一世她一直追尋的,卻從來觸不可及的。她忽然一笑,“好!”
話落,容景鬆開手,雲淺月退出他懷裡,伸手挑開簾子向外看去。
隻見這裡不是皇宮門口,而是午門外。往日作為監斬犯人的監斬席上此時正坐著身穿一身龍袍的老皇帝,老皇帝身後或坐或站數十人。老皇帝身邊有她熟悉的身影,夜天傾、夜輕染、夜天煜等人,移開目光看向前方的監斬台,隻見上麵圍成圈擺放著百多名身穿黑衣的屍首,正是那日刺殺她和容景的人,而葉倩站在監斬台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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