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良宵美景,但雲淺月實在太過疲憊。讀蕶蕶尐說網吃過飯後,再也耐不住困乏,連起身上床都懶得動,身子一偏就倒在了容景身上,閉上了眼睛,很快輕淺均勻的呼吸聲傳出。
容景一怔,偏頭去看,見雲淺月居然倒頭就睡著了,一臉倦容。他眸光染上幾抹感動和疼惜。須臾,放下筷子,將她輕輕抱起,向床上走去。來到床邊,將她放在大床裡側,將她身上的衣物輕柔地脫去,看到她凝脂的肌膚沒有半分往日的心蕩旖旎,給她換上睡袍,調整成舒服的姿勢,才給她蓋上被子。期間雲淺月十分乖巧,一動不動。
將雲淺月收拾妥當後,容景並沒有上床,也並沒有立即離去,而是坐在床邊看著她。多少年孤枕難眠,受寒毒煎熬。本以為這一生很短暫,就這樣過了,直到被寒毒折磨到生命儘頭慢慢死去。卻不想老天厚愛他,讓她幫助他解了寒毒,奪回了生命。那麼他有什麼理由不抓住她?
無論是天下百姓賦予他多麼尊榮的地位,無論榮王府賦予他多重的責任。無論外麵多天寬地廣,或者多麼繽紛絢麗,他卻覺得他的世界就在她一人身上。隻是這樣看著她躺在他的床上,沒有半絲防備安然靜靜酣睡,他就覺得滿足。
若是時光就此停住,他想著他願意用生命去換!
“世子!”青裳聲音從外麵傳來。
容景思緒被打斷,收起眼中泄露的情緒,淡淡應聲,“嗯!”
“老王爺派人來傳話,說讓您去一趟。”青裳輕聲道。
“現在?”容景挑眉。
“是現在!”青裳點頭。
容景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睡意酣然,他起身站了起來,舉步向外走去。到了門口,看了青裳一眼,低聲吩咐道:“她已經睡了,你們動靜小聲一些,不要吵醒她。”
“是!”青裳立即應聲。
容景緩步出了紫竹苑。
青裳見容景離開,猶豫了一下,想著世子特意囑咐,並沒離去,而是守在了門口。
容景剛剛離開不久,紫竹苑突然闖進來一個人,青裳一驚,十八隱衛瞬間出現,刀劍齊出,將那人團團圍住。
青裳立即點燃火石,見十八隱衛圍著的人是夜輕染,她連忙走上前,臉色不好地道:“染小王爺,您要見我家世子派人通秉就是!刀劍無眼,您這般黑夜闖入,傷了您如何算?”
“好一個厲害的小丫頭!憑他們想傷了本小王?”夜輕染張揚一笑,看著圍住他的十八隱衛,眉梢挑高,“本小王早就想領教弱美人手下這十八隱魂的武功了,奈何沒有機會,今日正好試試!”
青裳聞言皺眉,低聲道:“染小王爺,你要領教十八隱魂的武功不是不行,但可不是今日,也不是現在。淺月小姐正在睡覺。您若是將她吵醒,奴婢定然對您不客氣。小王爺您武功高強,雖然不怵十八隱魂的武功,但難保不會受傷。傷了您的話奴婢可不負責。”
“哦?這麼早小丫頭就在睡覺?”夜輕染挑眉。
“淺月小姐的確是在睡覺。”青裳點頭,看著夜輕染,聲音儘量壓低,“您可是來找我家世子的?我家世子去老王爺那裡了。奴婢可以派人帶您去老王爺那裡。”
“我不是來找他的。我就是來找小丫頭的。”夜輕染搖搖頭。
“您是找淺月小姐的?”青裳一愣,她自然知道淺月小姐和這染小王爺交好,有些為難地道:“奴婢剛剛說了,淺月小姐今日太過疲憊,早早就睡了。小王爺若有什麼事情明日等淺月小姐醒了再來吧!”
“她疲憊?她做什麼了如此疲憊?這麼早就睡了?”夜輕染明顯不信,看著青裳,“我到要看看弱美人弄什麼幺蛾子,將小丫頭藏在這紫竹苑不讓出去了。”
“不是我家世子藏了淺月小姐,是淺月小姐身體太過虛弱,我家世子在給淺月小姐調息身體。”青裳立即搖頭。
“這話拿出去糊弄彆人可行,放在本小王這裡根本就行不通。小丫頭身體雖然差,但彆以為我不知道是弱美人那日用了手段才致使她身體如此虛弱,本小王那日念在是為了小丫頭好的份上才沒拆穿他。”夜輕染看著青裳,臉色不好。
青裳想著這染小王爺果真是個不好糊弄的主,她猶豫了一下,實話實說道:“是淺月小姐今日學習了一整日針織女紅。實在太過累乏,就早早睡了。”
“她學習針織女紅做什麼?”夜輕染有些訝異。
青裳搖搖頭,“淺月小姐突然想學,奴婢也不知道。”話落,他見夜輕染疑惑,低聲道:“女兒家都愛這個,哪裡有不愛的?大約是淺月小姐想要繡東西吧!”
夜輕染皺眉。
青裳又連忙道:“淺月小姐真的睡下了,小王爺您有什麼事兒明日再來,若不然您有何事告訴奴婢,奴婢等淺月小姐醒來給您傳話也成。”
“不行!”夜輕染沉默片刻,忽然一揮手,語氣堅決,“我今日就要見到她!你現在就將她給我喊醒。她知道我來了,一定會起來的!要不你告訴我她住在哪裡?我自己進去喊她。”
青裳眉頭皺緊,站著不動,搖搖頭,“淺月小姐實在太累了!您還是……”
“怎麼那麼多廢話?”夜輕染懶得再聽,對青裳警告道:“不想我出手破壞了你家世子這一院子的寶貝就趕快去喊,若不然本小王爺可是不會手下留情。”
青裳猶豫地看著夜輕染,若是染小王爺和十八隱魂動起手來恐怕也將淺月小姐吵醒,但她若是去喊的話世子早先交待不讓吵醒淺月小姐,她就違背了世子的吩咐,她有些為難地看著夜輕染,想儘量勸服,“染小王爺,您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嗎?奴婢不會騙您,淺月小姐真的困乏睡了。這一日從早上醒來一直到天黑她都沒休息,午飯都未曾吃,剛剛吃了晚膳才睡下。”
“學個針織女紅而已!至於如此不要命地學?”夜輕染明顯不信,他覺得雲淺月睡下了大約是真的,疲乏大約也是真的,但到底是什麼事情就未必是學針織女紅了。他心底忽然升起一股煩亂,怒道:“你非要攔我是不是?那本小王就不客氣了!”
話落,夜輕染忽然出手,一陣掌風呼嘯而過,如排山倒海,正對著青裳的方向。
青裳一驚,不敢硬接,連忙躲閃。十八隱魂見夜輕染動手,頃刻間出手,瞬間十幾道銀光閃過,十幾條身影糾纏於一處。
雲淺月被吵醒,睜開眼睛,皺眉看向外麵,剛要起身坐起來。就在這時,容景從外麵走進來,溫潤的聲音含了一絲沉暗,“都住手!”
雲淺月要坐起的身子又躺了回去,困意濃濃地閉上眼睛,繼續睡去。
十八隱魂聽得容景的話立即住手,夜輕染也住了手,回頭看到門口的容景,臉色不好地哼道:“弱美人,你將小丫頭藏在你府中!到底在打什麼壞主意?”
“你如今天黑硬闖我這裡,就是為了看我打什麼壞主意?”容景對十八隱魂揮手,十八隱魂得令,立即退了下去。他挑眉看著夜輕染。
“當然這是最主要的!本小王到要看看你黑心黑肺在做什麼!小丫頭心思單純,你彆黑了她。”夜輕染道。
容景聽到夜輕染說雲淺月心思單純想笑,想著她蒙蔽世人,連夜輕染都被她蒙蔽過了嗎?若她心思單純,那日早上他見到的那個冷情得近乎冷血理智將她的喜歡克製在一定界限的女人是誰?若她心思單純,那麼這些年她私下做得那些驚天動地的事情難道都是彆人做的不成?若她心思單純他又何必如此費心才能將她綁在懷裡,而且如今即便她住在他的院子,躺在他的床上安然睡覺,對他說著喜歡媚眼如絲氣喘籲籲躺在他懷裡,也不能讓他的心踏實?
“我今日要見到小丫頭!”夜輕染緊緊盯著容景,不錯過他臉上似歎息似好笑又似無奈的表情,隻感覺心裡不是滋味。語氣卻越發堅決。
“你覺得我能對她做什麼?”容景看著夜輕染笑問。
夜輕染哼道:“你什麼都做得出來!無所不用其極你最拿手!”
“你倒是了解我!”容景笑笑,不置可否。緩步走進院子,來到夜輕染身邊腳步不停繼續向裡麵走去,對他道:“若是想看看我對她做了什麼,你不如跟進來看看,或者你自己問問她,看看我是不是黑了她。”
夜輕染皺眉,抬步跟上容景。
來到門口,容景不回頭,連謙讓也不,挑開簾子走了進去。
夜輕染忽然停住腳步。
容景進了房間看了一眼床上依然熟睡的雲淺月,眉眼溫柔,他沒聽到夜輕染的腳步走近,回頭看向門外,“怎麼?不進來?你不是要看她嗎?她就在我房間,如今睡了。”
夜輕染忽然轉身向外走去,冷冷道:“明日本小王再來!”
容景挑了挑眉,並未說話,看著夜輕染離開,眸光平靜如水。
夜輕染大踏步走了兩步,忽然回頭看了一眼,足尖輕點,身影一閃,飄出了紫竹苑。
青裳感覺這一刻心跳都停了。她想著原來染小王爺也是喜歡淺月小姐的!那麼那位南疆的葉公主呢?她有些疑惑,看向主屋,連忙走過來請罪,“世子,奴婢……”
“無事!你今日也累了一日,下去休息吧!”容景擺擺手,聲音平靜。
“是!”青裳應了一聲,轉身走了下去。
容景來到床前坐下,看著雲淺月,將她散亂遮住半邊臉的青絲撥開,捋順,看著她靜靜沉睡的容色眸光微凝,許久,他俯身低頭在她唇瓣上落下一吻,語氣喃喃,有些惱又有些抑鬱地低聲道:“不是該給我繡一株爛桃花,應該給你繡一株爛桃花才是!”
話落,他輕輕上了床,將她攬在懷裡,閉上了眼睛。
雲淺月一夜酣眠,容景卻直到深夜才入睡。
第二日,雲淺月早早醒來,她醒來之後,見容景依然沉睡。大約是她這一夜的睡姿又極其不好,所以將容景擠到最邊沿的位置。她有些愧疚,想必他一夜未曾睡好。她想起來,但又不敢動,生怕動一下將他吵醒,便睜著眼睛看著他。
無論看多少遍,她依然隻能用眉眼如畫四個字來形容他,她覺得造物主真是神奇,竟然能造出容景這樣的人!讓人覺得嫉妒都是一種犯罪。不知不覺間有些癡然,側過身子去吻容景的唇瓣。
唇還沒貼到他,心便怦怦跳了起來,越是湊近他,心跳得越快。在接近他唇瓣一寸的距離終於放棄。像做了小偷一般猛地閉上眼睛。整張小臉紅得像是火燒。心裡暗罵,雲淺月,你越來越廢物了!不就是偷吻個男人?都做不到,沒出息!
正當她暗罵自己,唇忽然被吻住。她一驚,睜開眼睛,見容景一雙眸子笑意盈盈地看著她,她臉頓時更紅了。伸手去推他,容景卻重重一吻才將她放開,初醒的聲音微微暗啞,笑道:“原來你這般沒膽!”
雲淺月頓時一氣,“我就是沒膽了,又怎樣?”
容景看著雲淺月氣鼓的小臉和羞惱的眸子,輕笑道:“你將我吵醒還有理了?”
雲淺月立即住了嘴,但又不甘心地紅著臉道:“天都大亮了,你居然還睡個沒完沒了。羞不羞?”
“不知道是誰半夜連踢帶踹,我睡了幾次都將我踹醒。後半夜我好不容易才睡著,卻又來鬨我。”容景慢悠悠地道。
雲淺月立即噤了聲,半響,紅著臉強詞奪理地嘟囔道:“那還不是為了給你繡香囊累的!你明知道我睡相不好還不去彆處睡,能怪我嗎?再說你明知道自己長得妖孽,偏偏讓我早上睜開眼睛就看到你,鬨醒你也不怪我,我是被你迷惑的。”
容景忍不住輕笑,偏頭在雲淺月的唇瓣又落下一吻,柔聲笑道:“好,都怪我!能將你迷惑,證明我這副長相還有可取之處!”話落,他起身,就勢將雲淺月拉起來,溫柔地道:“今日就彆繡了,我說七夕想佩戴,也就是說說而已,將你累壞就是罪過了,一百個交頸鴛鴦也抵不過來。”
“今日初四了吧?還有三日!我不累,比這更累的活我乾過多了去了。這個算什麼!”雲淺月尋思了一下,搖搖頭,見容景眸光微動地看著她,她立即一改清澈的聲音,從床上站起來,對她施了個標準的大家閨秀禮,學著秦玉凝的樣子,軟聲軟語地矜持地笑著道:“能讓景世子佩戴上小女子親手所繡之物是福氣,自然不能耽誤的。”
容景愕然,隨即低笑,起身下了床,穿上鞋子,站在床前,對雲淺月一拱手,微還一禮,一本正經地溫聲道:“能得淺月小姐厚愛,也是景的福氣!”
雲淺月笑開,隨即哈哈大笑,碎道:“容景,你就裝吧!我看你裝到何年何月!”還“錦衣雪華玉顏色,回眸一笑天下傾。”呢?還景世子,景公子呢?在她看來這就是一頭徹頭徹尾披著羊皮的大灰狼。這天下沒有幾人認識到他的本質,夜輕染算是說對了!她看著容景,打擊他道:“等哪日被世人揭發出了你的黑心黑肺惡性本質,你就等著撞牆去吧!我是不會解救你的。”
“我知道,你會跟著我一起撞牆的。”容景笑道。
雲淺月無語,紅著臉碎了一口,“臭美的你!”
容景笑著不再言語,對雲淺月伸出手,雲淺月將手放在他手裡,就著他的力道輕輕跳下床。她腳剛落地,容景立即鬆開她的手,無奈歎道,“真是半絲淑女的樣子也沒有,我怎麼就看上了你!”
“是啊,真是愁人!您堂堂榮王府景世子怎麼會看上小女子呢?紈絝不化大字不識囂張跋扈惡名昭彰。”雲淺月彎身去穿鞋子,曆數自己德行,也同樣無奈歎道:“可惜就看上了,怎麼辦呢?要不你去撞牆?”
容景正要將床頭的月牙白錦袍拿在手裡,聞言手一頓,看向雲淺月,見她開始拿衣服徑自去穿,他挑眉笑道:“何時牙尖嘴利了?”
“跟你學的!”雲淺月得意地瞥了他一眼,動作麻利地穿衣服。
容景看著她,半響,點點頭,“嗯,不錯。近朱者赤!”
雲淺月手一頓,“您怎麼不說近墨者黑?”跟他在一起還能叫做近朱者赤?
“不是一個意思嗎?”容景拿過衣服,也開始穿戴。
雲淺月無語望天。虧他還是天聖第一奇才呢!居然說出近朱者赤和近墨者黑是一個意思!不過他說的到也沒錯,她如今日夜對著他,近朱者赤是他,近墨者黑也是他。
接下來二人不再說話,各自穿衣,然後穿戴妥當之後和往常一樣淨麵,容景給雲淺月綰發之後,雲淺月自動地拿起梳子為他梳頭。一邊梳頭一邊感歎,短短幾日,她便熟悉了容景,融入了他的生活,也讓他融入了她的生活。仿佛他們亙古便是如此。讓她想到“舉案齊眉”四個字。一時間感慨不已。不過讓她更感慨的是她絲毫不反感不彆扭,相反還樂在其中。她想著她果然中毒了!
中了一種叫做“容景”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