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最傾力相助的時候,夜天逸瞞她何其之多?
換而言之,是否還是夜天逸不信任她?
或者再換而言之,她又瞞了夜天逸多少?
對了,她去北疆,卻是過其門而不入。她這些年去過無數地方,卻是未曾告訴夜天逸,她與他的牽連和那些書信不過都是圍繞著兩點。一個是他所在的北疆,一個是她所在的天聖京城。所談也不過是這兩件事兒。
是否從一開始這種就不對?
他除了老皇帝給的一支皇室隱衛外,除了她相助的風閣外,她曾經就未曾想過他還有自己的勢力?或者想過,但卻沒有想到那些勢力究竟在做什麼?
這些年來,她外出不止一次碰到容景,或者互相嘲諷,或者打打鬨鬨。就像如今她發現夜天逸和藍氏如此密切的事情一樣,是否夜天逸早已經發現了她那些未曾告訴過他的行蹤和事情?關於容景的,關於和她聯係慎密的那些人的。是否曾經有那麼一刻,她也是寒了夜天逸的心的?就像是如今夜天逸寒了她的心一樣?是否是這樣……
大腦一團亂麻,無數想法蹦出腦海,在腦中來回跳躍。
“小丫頭,你怎麼了?”南淩睿聽見雲淺月的笑聲,忽然抬頭看向她,當看到她臉上變幻的表情一驚,他從來沒見過這個樣子的她,要哭卻哭不出來,要笑卻是如此蒼涼。讓他覺得這個小丫頭不是比他小了好幾歲的妹妹,而是曆經滄桑的奶奶。
雲淺月抬眼看夜天逸,眼眶忽然微微一酸,聲音也有些鬱鬱的酸澀,“哥哥!”
“在呢!我在呢!這是怎麼了?”南淩睿連忙扔了那本楚家的手劄,似乎生怕雲淺月哭出來。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他。
“沒事兒!”雲淺月忽然一笑,笑有些淺顯。麵前站著她最親的人,她的哥哥。雖然十年未見,但他還是小時候的樣子,最怕她紅眼圈。她小時候紅過眼圈嗎?似乎有一次,她惹怒了他,他將她扔出了淺月閣,她埋在屋子裡給他做扇子。
“沒事兒就好,嚇死你哥哥我了!臭丫頭!”南淩睿鬆了一口氣,誇張地伸手拍拍胸脯,掃了一眼她手裡的藍氏手劄懷疑地問,“小丫頭,你不會是因為夜天逸吧?”
雲淺月沉默不語,放下藍氏的手劄,拿起另一本手劄,翻開一看,是風家的。
“你這些年對夜天逸傾力相助,卻不知道他瞞了你關於藍家的事兒?”南淩睿挑眉。她看著藍氏手劄之後才這個樣子,聯想到這些年她和夜天逸的關聯,他不難猜測。
“我也瞞了他許多。算是扯平了!”雲淺月語氣忽然有些淡。
“小丫頭,這個世界上哪裡有什麼兩個人的心都如明鏡。你對我沒秘密,我對你如一張白紙一般不相瞞的事情?不就那麼點兒事兒,看開點兒。”南淩睿拍拍雲淺月的肩膀道:“他這些年孤身一人,彆人付出一倍,他要付出十倍。經過了藍氏被滅門,隻身流放北疆。又靠一個女子扶持,他心裡定然自傲和自卑相矛盾。信任人的同時又不信任任何人了。你們之間生出這種事情也無可厚非。”
雲淺月不說話。
南淩睿忽然一笑,道:“你個小丫頭外表雖然事不關己,冷情冷血,但骨子裡最是重情重義。夜天逸不是你的誰,你也不是他的誰。你和容景到如今這種局麵也不是一日之功,你們牽扯了多少年?你大約不自知一早就對容景有了心,但是換到夜天逸這裡,即便你幫了他多少,還是沒對他交付真心,因為你的真心藏了起來。夜天逸可不傻,且天資聰穎,你不了解他,他卻是了解你,將你估計看了個透,所以,不再信你,這種事情也沒什麼奇怪。總歸也是有跡可循。”
雲淺月輕吐了口濁氣,一改心口的寒意,笑容明媚了幾分,“哥哥說得不錯!”
“小丫頭,無論什麼時候,都要對自己好點兒。凡事遵循自己的本心去做就沒有錯。即便是被人都說你錯了又如何?最起碼你對得起你自己就夠了。”南淩睿伸手摸摸雲淺月的頭,這一刻的他當真像個兄長。有哥哥的樣子。
雲淺月也有了個妹妹的樣子,點點頭。心中沉鬱一消而散,她想著險些走入死角,但關鍵時刻有人拉她一把,兩句話外就是海闊天空。無論是以前她對夜天逸如何,還有夜天逸對她如何,還是如今的夜天逸如何,如今的她如何,所有的都可以在今日一筆勾銷了。她不再對夜天逸因為情感而愧疚不忍下手。
“明白就好!還不至於是個蠢丫頭。”夜天逸從雲淺月頭上放下手,隨手拿起一本手劄,翻開看是蒼家的手劄。
雲淺月瞥了他一眼,想著這人真是和她家的糟老頭子爺爺一樣,不罵她臭丫頭蠢丫頭就難受。果然是什麼爺爺,什麼孫子。
二人不再說話,短暫的插曲告一段落。
接下來雲淺月接連翻過風家的手劄,鳳家的手劄,淩家的手劄……十本手劄全部翻看完之後,她扔下最後一本手劄,對十大世家凡是記錄在冊的所有事件和秘辛全權掌控。
十大世家目前實力拉開差距,楚家第一,藍家第二、蒼家第三,花家第四,風家第五、鳳家第六,莫家第七,華家第八,淩家第九,末尾伊家第十。
楚家的當家家主秘而不宣,毫無疑問是容景。藍家的當家家主藍漪。蒼家、花家、風家、鳳家、莫家、淩家、伊家的當家家主還是老一輩的家主,未曾換人。除了風家一個外歸的風燼外,這幾大世家的少主都是新一輩的後起之秀,在幾大世家有著天賦極高的人。如今十大世家除了楚家和風家兩大鼇頭不相乾係外。其餘八大世家依然處於觀望渾濁階段。
也就是說早晚會有變數,也許就在不久後,也許就在將來的某一日。
“這十大世家還真是精彩啊!”南淩睿放下最後一本密紮,伸了個攔腰。
花落也放下最後一本密紮,掃了一眼書架上縱橫排列的那些書本或者手劄秘辛,對雲淺月問,“小主,還看彆的嗎?”
“不看了!”雲淺月搖搖頭。
“不,為何不看?我要看看榮王府的秘辛!”南淩睿立即反駁,對外麵喊,“天老,進來給我找榮王府的秘辛。”
“你要看榮王府的?”雲淺月眯起眼睛。
“小丫頭,難道你不好奇嗎?榮王府可是有的看啊,也許比這十大世家更有看頭。沒有東海國的秘辛,那我們就看看榮王府的如何?”南淩睿一雙眸子燦亮。
雲淺月忽然想起那副紫竹林圖,斷然道:“不行!”
“小丫頭,你是不想揭了容景的底?你不看我看。”南淩睿見天老走了進來,興奮道。
“你也不準看!”雲淺月搖頭,對走進來的天老道:“不用找,我不看。”
“小丫頭!我就看看,又不會對他如何?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你看了這些,你才能對那黑心黑肺的家夥祖宗八代都了解。這麼好的事情你都不做,你腦袋傻了是不是?”南淩睿見雲淺月吩咐天老不準找,天老果然停住腳步,他對她瞪眼。
“我不想知道!”雲淺月搖搖頭,聲音很輕,“我愛的是容景的人。從五歲時候,他八歲,第一眼所見,我看見的就是他的人。從來未摻進彆的因素,無論是雲王府,還是榮王府,還是我的勢力,還是他的勢力和籌謀。他愛我多年,從不用自己的勢力乾涉我對夜天逸的相助,到如今,我屢次對夜天逸手軟,彆看他平時小氣愛吃醋,但在這件事情上很大度,未曾對我因此發脾氣,甩臉子。因為他明白我是什麼樣的人。理解我對夜天逸這些年的相助和顧念從小青梅竹馬的情分。”
南淩睿皺眉,但並沒有說話,知道雲淺月還有下文。
“所以,我不想看關於榮王府那些八百年前的事情與牽扯,我認定的是容景的人。如今我們這樣的相處方式讓我很安然。兩個人雖然各做著不同的事情,各自擁有著不同的勢力,但卻是各不乾涉,但我相信,我們心隻要靠得近,就殊途同歸。”雲淺月聲音依然很輕,卻很堅定,“我不想讓繁瑣和那些隱埋的牽扯和那些被遺落了塵埃的過往事情牽絆住我的心,讓我對我愛的人失了判斷。我不輕易地去挖掘那些黑暗,我才能更好地感受和挖掘他對我的愛。我隻需要他對我的愛,就夠了。所以,哥哥,你說我為什麼非要去將他家祖宗八代都刨出來看個遍呢?那樣我還能純碎地去愛容景嗎?我相信,隻要我看了,就不可能了。心總會被情緒所擾所困,就如我看藍家的密紮,對待夜天逸一樣。”
“好了,好了,不看就不看。說得這麼感動人乾什麼?臭丫頭!”南淩睿被雲淺月說服,瞪了她一眼,擺擺手。也打消了看榮王府秘辛的念頭。他不得不承認她這個妹妹說得很對。而他雖然很想看,但覺得還是妹妹幸福就好。容景對她的確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當然,換句話說,他將她看得死死的,她到不了彆人的嘴,也到不了彆人的手裡。化隻能化在他嘴裡,摔隻能是他自己摔,自己欺負,彆人不能摔,也不能欺負。他雖然不恥容景這個大網網住了他妹妹,但也不得不佩服,且看得分明,容景是愛他這個妹妹。夠了!
“雖然不能看榮王府的,但我們可以看看雲王府的!”雲淺月忽然狡黠一笑。她想知道她父母當年。
南淩睿霎時來了精神,點點頭,“好,就看雲王府的!”
“天老,給我找雲王府的秘辛!”雲淺月對天老吩咐。
天老站著不動,對二人搖搖頭,“回小主,回公子,雲王府的秘辛也無記載。”
“什麼?”夜天逸再次睜大眼睛。
雲淺月看著天老一本正經的話,眼中的光亮和興趣也漸漸褪去,她有些無奈地聳聳肩,對南淩睿道:“也許娘親覺得根本就不必記載雲王府的事情,她就嫁入雲王府嘛,對雲王府了如指掌,還記載什麼?”
“這個女人!她不是聰明嗎?她不用記載,對雲王府了如指掌,但怎麼就沒想到將來有朝一日她的孩子來這裡看?”南淩睿有些氣惱地道。
雲淺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對南淩睿眨眨眼睛,“也許她真不夠聰明,沒想到。”
南淩睿哼了一聲,依然有些氣悶。
“走吧!我們出去吧!”雲淺月掃了一圈這個秘辛閣,時間寶貴,她對彆的秘辛都沒多大興趣,便也不打算再看,於是抬步向外走去。
“累死了,回去睡覺!”南淩睿打了個哈欠,也抬步向外走去。
“睡什麼覺?即刻啟程!”雲淺月走了兩步,瞥了南淩睿一眼,對話落吩咐道:“花落,我們即刻啟程下山,回京!”
“是!”花落一怔,但還是理解應聲。
“小丫頭,你急什麼?”南淩睿不滿地蹙眉。他還沒歇過來呢!
雲淺月不答話,出了秘辛閣,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的暖暖日色道:“我想容景了!”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