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月見容景氣息暖下來,輕輕舒了一口氣,這個靈術的確有些玄機,既然他不喜,她不學也罷!何況他說得也對。讀蕶蕶尐說網萬事萬物,有盈有虧,此消彼長,因果循環。這等靈術,多用了的確於身體無益。
“一夜沒睡,你倒是精神得很!”容景推開雲淺月,懶懶地瞥了她一眼。
雲淺月粲然一笑,“這個東西有提神作用!”
容景輕輕哼了一聲,警告道:“再有什麼好作用,你都給我收斂些,不準亂用。”
“好!”雲淺月答應得痛快。
容景不再理她,徑自站起身,走到靠窗的清水盆架淨麵。
雲淺月看了他片刻,偷偷做了個鬼臉,還沒來得及收回表情,便見容景回頭看來,她表情頓時僵住,容景轉回頭,仿佛沒看見地繼續淨麵,她嘴角抽了抽,從他身上收回視線,雖然他不再糾纏她所學的靈術,但想必心裡還是介意的。她麵色有些訕訕。
“你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嗎?”容景淨完麵,拿了娟帕擦臉。
雲淺月這才想起她昨夜本來要見從西延歸來的三公子和花落的,卻被在暗室耽擱了。本來想對外麵喊淩蓮和伊雪詢問,又想起那二人被她打發去了他父親那裡,便問道:“你喬裝易容嗎?怎麼也不能以榮王府世子的身份去吧!如今你是朝中之人,沒有老皇帝的準許是不能私自出京的。”
“操心你自己吧!”容景不看她,語氣還是有些惱意。
雲淺月知道他還在彆扭,便不再理會他。也走到清水盆淨麵,簡單地洗了洗,走到鏡子前將慣常綰的發打散,改了一種從來不梳的繁瑣發髻。她徑自忙活,容景坐在桌前沒有幫忙的意思,看也不看她一眼。
雲淺月忙活半響,將發髻打理妥當,便走到衣櫃,裡麵清一色的紫色阮煙羅,她翻弄了一陣,有些泄氣,回頭看著容景,“沒衣服穿,怎麼辦?”
“青影!”容景對外麵喊了一聲。
“世子!”青影飄身而落。
“去仙衣坊看看我昨夜吩咐做的兩套衣裝做好沒有?”容景吩咐。
“是!”青影應聲離開。
雲淺月頓時笑了,“你昨夜就準備了?”
“難道等著你現上轎現紮耳朵眼?”容景微微哼了一聲。
雲淺月本來覺得壓榨了他爹一門神技,心裡歡快,如今被容景早將歡快磨沒了。她有些鬱悶,早知道回來受他冷眼,她打死也不學,即便學了,也不拿出來顯唄。如今到好,自作孽了!這哪裡是壓榨他爹?成了壓榨自己了。
“哪個院子的?何事兒?”這時,院門口傳來聽雪、聽雨的聲音。
雲淺月正鬱悶,聞言抬頭看向窗外,兩個容貌陌生的女子,但說陌生也不全是,至少和淩蓮和伊雪又有幾分隱約相像,她立即明白了這是她爹給她們改了容貌,果然是高手。她立即對外麵喊,“聽雪、聽雨,讓她們進來。”
聽雪、聽雨疑惑,立即讓開身子。
淩蓮和伊雪對看一眼,恭敬地走進了屋。
雲淺月站在二人麵前仔細地打量了一眼,半絲施術的痕跡都沒有,難以想象她爹是怎麼做到的。她不由對這個施術又升起濃鬱的興趣,讚歎地道:“爹真神了!”
“小姐,我們都嚇壞了!這也太神奇了。”淩蓮驚異地道。
“是啊!王爺真是有本事兒。”伊雪摸摸臉,“跟真的一樣。”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嘛!”雲淺月看著二人,“你們的眉眼還是有幾分相似的,看來爹爹細心,保留了你們遺傳淩家和伊家的相似之處,畢竟你們出身這兩家,不好太過陌生,如今這樣正好,似是而非。是你們,也不是你們。”
“嗯!”二人齊齊點頭。
“不知道爹爹這個是怎麼弄的?應該是在你們眉心施了術。”雲淺月點著二人眉心,手下忍不住有些癢,似乎想研究一番。
“雲淺月,將你的爪子拿下來,將你心裡的念頭打消了!否則我現在就去找緣叔叔,他一定有辦法讓你忘記你昨夜所學的。”容景涼涼的眼神掃過來。
雲淺月立即撤回了手,對容景笑笑,“想什麼呢?我答應你了嘛,自然不會亂用的。”
“你自覺就好!否則我不介意幫你忘記。”容景淡淡道。
“你真是我大爺!”雲淺月氣惱地轉過身,他何時成了她的管家婆了?何止是管家婆?若是管家婆,她還敢將人趕出去,可惜這個人冷下臉的時候,讓她莫可奈何。
容景忽然笑了,不知是被氣笑的,還是這句話當真好笑,他慢悠悠地道:“雲淺月,你的皮真是太鬆了,我看需要緊一緊。”
“不勞容公子大駕了!小女子的皮自己緊就好了。”雲淺月氣悶地哼了一聲。
容景不再說話,目光淡淡掃過淩蓮和伊雪。二人立即意會,連忙退出了門外。
“等等,三公子和花落呢?”雲淺月回身看著二人。
“回小姐,您要見他們嗎?昨夜知道小姐不回來,奴婢給他們傳了話不必來了。如今您若是見,奴婢現在就傳。”淩蓮道。
雲淺月想了一下,點點頭,“讓三公子來吧!花落不必來了,和華笙等人一起在城外等著我去藍家!”
淩蓮點點頭,應聲下去了。
“伊雪,不,聽雪!”雲淺月又對外麵喊了一聲。
“小姐!”聽雪在外麵立即應聲。
“你去告訴玉鐲和綠枝,就說從今日起,嫂嫂掌家,府中的事情無論大小,一律拿給嫂嫂那裡做主。”雲淺月又吩咐一句。
“是!”聽雪應聲,立即下去了。
雲淺月低頭想了一下,覺得除了等三公子來再沒什麼彆的交代的了。轉頭問容景,“夜天逸啟程了嗎?”
容景不答話,仿佛沒聽見。
“喂,我和你說話呢!”雲淺月瞪眼。
“你跟我說話我就該回話?什麼道理?”容景閒閒地道。
雲淺月頓時惱了,“容景,你到底還要彆扭到什麼時候?是不是非要因為這點兒事兒和我分道揚鑣?各走各的,你才甘心?”
“我就彆扭了這麼片刻而已,你就撐不住了?”容景放下茶盞挑眉。
“誰願意大早上看你冷臉?”雲淺月氣悶哼聲。
“算了!還是改日從緣叔叔身上討回這種不舒服來吧!他定然明知道我會介意,還答應教給了你。以後的日子,我也不會讓他舒服了。”容景揉揉眉心。
雲淺月眨眨眼睛,忽然嘻嘻一笑,走過去抱住他,“反正你不和我彆扭就行了!你說得沒錯,爹是知道,還說我學了這個你不見得高興。他故意不讓你舒服!你以後就多多不讓他舒服好了。”
容景伸手攬住她蹭過來的身子,笑著搖搖頭,“拿你沒辦法!”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想著難道我就拿你有辦法了?
“世子!”青影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拿來了?”容景放開雲淺月。
“是!”青影順著開著的窗子將一個小小的包裹扔進來。
容景伸手接住,遞給雲淺月,“去換吧!”
雲淺月拿過包裹打開,隻見裡麵有一套墨色的錦緞男袍,看尺量是容景的身量能穿的,有一件淡藍色帶著翠湖色鑲嵌珠玉的華麗綾羅,她的身量所傳的,她拿著兩件衣服仔細看了兩眼,便拿著那間綾羅向屏風後走去。
雲淺月剛到屏風後,容景揮手輕輕落下簾幕,解開身上的月牙白錦袍,拿起那件墨色的錦袍套在身上。
二人隔著屏風,可以聽到悉悉索索的換衣聲。
雲淺月穿戴妥當出來,容景早已經更換妥當。雲淺月盯著容景一個勁的瞧。說真的,從小到大,她就沒見過他穿彆的顏色的衣服,都是清一色的月牙白錦袍。如今換了一身合體的墨色錦袍,腰束玉帶,居然和往常的溫潤如玉截然不同,就像是一塊墨玉,又像是一把千年玄鐵,將鋒利隱藏在墨色錦袍後,若不是那一張一樣的臉,便仿佛如兩個人。
“不好看?”容景挑眉看著雲淺月直勾勾的眼睛。
“好看!”雲淺月點點頭,臉色有些怪地道:“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麼非白色不穿了。”
“嗯?”容景看著她。
“白色能蓋住你身上的淩厲,黑色尊貴,老皇帝本來就不容榮王府,你若是每日都穿著這樣出現在老皇帝的麵前。他大約更不想你活。”雲淺月道。正如她姑姑和她大伯曾經說過的話,哪一個帝王願意臣子比他出眾出彩?她本來以為月牙白錦袍便能詮釋他的氣質,卻不想墨色錦袍更能讓他從骨子裡透著尊貴。就是那句“雍容雅致,王侯無雙。”
“嗬……”容景輕笑了一聲,“沒有你說的這麼精算,不過是我喜歡白色而已。”
雲淺月眸光閃了閃,不再說話,走到鏡子前看了一眼自己,換這件衣服,自己沒多大變化,若說變化的化,就是藍色和綠色結合,一個是天空一個是湖水,比紫色的明豔和溫暖多了絲冷清。她一改嬉笑和懶散,眉眼間隱隱有些英氣。乍一看,也有些判若兩人。若是再用靈術掩藏一下容貌的話,那麼決計夜天逸是認不出來了。
這時窗外有一絲異樣的風絲飄落,風絲過後,輕飄飄落下一個人。
雲淺月轉回頭去,就見三公子正挑著簾幕走進來,當看到屋中二人和往日穿戴不同明顯怔了一下。也隻是一下,便笑道:“果然人是衣裳馬是鞍。”
雲淺月見他自己已經自發地易容成了她的樣子,笑著道:“這一趟西延之行辛苦了!可有收獲?”
“還好!”三公子含笑的眉眼一黯。
雲淺月挑眉,“情況不是太好?”
“嗯!”三公子點點頭,低聲道:“她多不過還有半年的命。”
雲淺月收了笑意,正色問,“什麼樣的不治之症?”
“癆疾!”三公子吐出兩個字。
雲淺月麵色一變,這的確是不治之症了。她看了一眼容景,見容景麵色平靜,問道:“她是否對你做了安排?”
三公子也看了容景一眼,搖搖頭,低聲道:“她知道我如今跟著你,便囑咐我好好跟著,不用理會她。”
雲淺月蹙眉。
三公子微暗的臉色一轉,語氣輕鬆地道:“這些年她不在我身邊,沒有那麼深厚的母子情意。我不過是難受一些罷了。你放心,知道她命不久矣,我也不至於一蹶不振。”
“嗯!這件事等我解決完藍家的事情回來再與你商議,她總歸是你母親,看看能不能有什麼解救之法。”雲淺月知道他故作輕鬆。沒有不想子女的父母,也沒有不想父母的子女。大約也有,但三公子絕對不屬於這一列人。
三公子點點頭,“好!”
雲淺月抿了抿唇,想了一下道:“這次不是要你在府中扮我,而是前去藍家。”
“藍家?”三公子又是一怔。
“放心,不是讓你去藍家,而是做出去的樣子。讓風閣的人保護你。老皇帝知道我去藍家,不想我去攪局,勢必會派人在途中攔阻,到時候你假意受傷,然後去不成,回府養傷就可。”雲淺月輕聲吩咐,“而我換一個身份去藍家。”
“明白了!你是想引開老皇帝的視線。不是不去藍家,而是被阻住了去不了。藍家這麼大的熱鬨,否則你若是在閨閣裡不出去未免太奇怪了。這樣一來,就不奇怪了。”三公子恍然道。
“聰明!”雲淺月打了個響指,問向容景,“你呢?”
“有人易容成我,弦歌和我身邊的十八隱衛隨扈,和易容成你的三公子一起。這樣逼真一些不是嗎?”容景挑眉。
雲淺月知道弦歌和容景的十八隱衛從來不離身,這樣的確逼真了。她點點頭,“那就這樣了!夜天逸此去藍家,代表皇室,帶著儀仗隊,隨行眾多,走的應是官道。三公子和弦歌在他們之後,走官道就好。我知道有一條天險的路通向十大世家。這是摩天崖秘辛記載上得知的。隻是都是崇山峻嶺,難走一些。但也難不住我們。你我走那一條路吧!”
“嗯!”容景點頭。
“趙媽媽,端早膳吧!”雲淺月話落,對外麵喊一聲。吃過早膳好啟程。
趙媽媽應了一聲,連忙帶著聽雨端了早膳進來。雲淺月招呼三公子落座。三人不再說話,一頓飯吃得簡單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