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福壽山,容景和雲淺月輕功絕頂,輕而易舉地避開黑壓壓的人群,向城門而去。讀蕶蕶尐說網
來到北城門,隻見城門緊閉,城牆上密密麻麻地立著守城的士兵,人人莊嚴肅穆,長纓大刀,氣息冷冽。若不是森冷的氣息以及城牆上留下的未乾的血跡,誰也不會認為這裡就在不久前有一場血戰。
雲淺月偏頭看容景。
容景也偏頭看了雲淺月一眼,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攬住她的纖腰,身形驟然加速了一倍,如一抹雲煙,輕飄飄越過了城牆以及城牆上的士兵,無聲無息地入了城。
京城的大街上,鮮血浸染。地上躺著血跡未乾的士兵屍首。
“夜天傾和夜天煜想要的是什麼?挾天子以令老皇帝退位傳召嗎?”雲淺月低聲問容景。雖然不想在容景及冠和她的及笄之日看染血,但是這樣的日子,她想著他們自然不能錯過一看。
“他們隻有這一個辦法可行!”容景慢悠悠地道:“要兵力,他們不及夜輕染,要財力,他們不及夜天逸的北疆,要政權支持,他們不及老皇帝給予夜天逸的支持,處處都稍遜一籌。他們隻能有如此一條路。逼迫皇上退位傳召。”
“若是能逼迫得了,便也不是狡詐多詭的老皇帝了!”雲淺月道:“今日夜天逸陪了姑姑出來,大約是不想讓他們利用姑姑肚子裡的太子,而夜輕染卻無事兒人一般的喝酒,容楓冷邵卓也在福壽山喝酒,德親王、孝親王、秦丞相這些忠於老皇帝的老臣都在福壽山。皇城的百姓也大多都湧去了福壽山,除了一些不能去的老弱婦孺外,這整個京城,包括皇宮,就老皇帝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了。”
“我們去看看,皇宮也許現在正熱鬨!”容景道。
“好!”雲淺月點頭。
二人達成一致,由容景施展輕功帶著雲淺月向皇宮而去。
身輕如燕地飄過層層樓宇,二人來到了皇宮城牆外。
宮門同樣緊閉,門前血流成河,門前站著的士兵盔甲和衣帶都染著血跡。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血腥氣息,似乎籠罩在這座金碧輝煌的皇宮上方都是鮮血鋪就的一片血色。除了宮門立著的士兵外,還有黑壓壓一片黑衣暗衛,足足有千人之多,人人腰間或掛著二皇子的腰牌或掛著四皇子的腰牌,將整個皇宮守得固若金湯。
雲淺月看向容景,壓低聲音道:“我們即便輕功高絕,但這麼多隱衛,想要從他們頭頂越過去不被發覺不太容易。若是被發覺的話,我們有些麻煩。”
“走那條暗道吧!”容景道。
“嗯!”雲淺月點頭。
容景攜帶著雲淺月轉了個方向,施展輕功向皇宮最後方的宮牆後壁院落而去。
不多時,來到了暗道入口,樹木遮擋,杳無人跡。容景飄身而落,打開了暗門,拉著雲淺月走入了暗道。
這一條暗道正是五年前雲淺月和夜天逸一起發現老皇帝和藍妃交易的那條暗道,不僅通禦書房,聖陽殿,金鑾殿,還通向宮外,是皇室的逃生暗道。
本來就是冬至,外麵清寒,裡麵陰暗潮冷。
容景將雲淺月兩隻手都握在手裡,用他手心的溫度溫暖她冰涼的手心。語氣溫柔地詢問,“是不是很冷?”
“還好!有你在我就不冷。”雲淺月搖搖頭,偏頭對容景一笑。
容景嘴角微微勾起,也溢出一抹柔暖的淺笑,拉著雲淺月向前走去。
暗道裡麵有機關暗器,但自然難不住容景和雲淺月,二人不多時便來到了聖陽殿底部。雲淺月從容景手中撤出手,扣動牆壁的透視鏡。
容景先一步伸手攔住她,對她低聲道:“在這裡看著有什麼意思?我們出去看!”
雲淺月眨眨眼睛,撤回手,點點頭,“好!”
容景伸手扣動牆壁一處光滑的地方,明明看著什麼都沒有,可是在他指腹落下,居然一扇門在他們左側無聲無息打開。
雲淺月愣了一下,竟然不知道那一處還有機關?她疑惑地看著容景。她精通機關之術,自認為她認第一,無人敢認第二,可是竟然沒看出那一處居然是一處機關?那麼在靈台寺地下佛堂的時候,這個男人是故意藏而不漏的。
容景見雲淺月對他看來,伸手拉著他走向那處暗門,含笑解釋道:“我不是比你更精通機關之術,而是我比你更熟悉這座皇宮,這座皇宮是前朝舊址。”
雲淺月聞言挑眉,“若我沒猜錯,這個暗門的解鎖是你的指紋吧?”
容景笑著點頭,寵溺地看了雲淺月一眼,“你果然聰明,什麼都瞞不住你。這的確是我的指紋。”話落,他聲音忽然幽幽寂寂地道:“我七歲的時候來皇宮,第一次用結印之法破解了這處密道,之後,便換上了自己的指紋,也就是說,除非有我的指紋,否則這天下間誰也打不開這一處暗門。沒有我的指紋,這一處暗門有等於無。”
“結印之法?”雲淺月看著容景的手。
“嗯!”容景應了一聲,拉著雲淺月進了那處暗門,隨著他們進入,暗門關上,瞬間,眼前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雲淺月踩到了什麼,腳步踉蹌了一下,容景伸手拖住她的腰,她剛要說話,隻覺他身形一轉,衣袂卷起一陣風,她的頭跟著眩暈了一下,頃刻間,眼前大亮。容景已經帶著她出了暗道,輕飄飄落在了聖陽殿房簷一角的暗影處。
濃鬱的血腥味再次傳來,聖陽殿外,橫七豎八地躺在血泊裡無數人。
容景淡淡看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人,伸手輕輕拿開了身下的一片瓦片。
雲淺月看著皇宮,今日這一場逼宮,死了多少人也許可以統計,但死去這些人背後的家人卻是沒辦法統計。一場血染,數千人之多。這算是這個新舊政權更替第一筆鮮血的洗禮吧!皇權,皇宮,至尊寶座,似乎從來就少不了流血和白骨堆積。
兩片瓦片被輕輕拿開,露出聖陽殿內的情形,容景用手指輕輕握了握雲淺月的手指。雲淺月收回視線,看向他,他對她向下示意了一眼,她意會,與他一起低頭向下看去。
隻見老皇帝躺在龍床上,對著一個方向怒目而視。一個身穿粉紅宮裝的女子跪在床前,微低著頭,臉龐似乎被打得紅腫不堪,已經看不出麵目,但看其衣著,不難認出是明妃。她的脖子上架了一把劍,那劍緊緊貼著她的脖頸,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鮮血順著劍身滴落,染紅了地麵上的青石板。順著劍柄向上,看到了一隻握劍的手,骨節分明,再向前看,是一襲印有龍紋的黑色錦袖。之後是夜天傾一張冷峻異常的臉。
夜天傾一身衣著乾乾淨淨,除了手中的劍外,沒有沾染半絲血跡。他的身邊站著夜天煜,夜天煜也是一身乾淨,手裡拿著一卷明黃的聖旨,上麵已經寫好了字跡,其中“傳位詔書”四個字極為醒目。
除了幾人外,內殿的地上同樣橫七豎八躺了二三十人。人人無聲無息,顯然已經死去。
這副情形,自然是逼宮傳位。
雲淺月將內殿躺著在地上的人掃了一眼,沒見到文萊的身影,便靜靜看著下麵。
“父皇,您考慮好了沒有?隻要您拿出玉璽,將這道聖旨蓋上,我和二哥便放了這個女人,以後讓你頤養天年。”夜天煜抖著聖旨,對老皇帝道:“她可是你最寵愛的女人吧?你真眼睜睜地看著她死?”
“孽子!”老皇帝大罵了一聲。
“您罵對了,我們就是孽子。若不是孽子,也不可能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夜天煜忽然一樂,目光卻是森冷沒有半絲笑意,“這是您逼二哥和兒臣的!您逼我們反,不給我們一條活路,我們如何能不如了您的願?”
“混賬,朕何時逼迫了你?”老皇帝大怒。
“您用紫草殺了二哥的孩子,又派人用南疆的禁術殺了我的孩子。您不在乎他們是您的孫子,哪裡還有骨肉親情?您的心裡隻有皇權而已。”夜天煜寒著臉道。
“混賬,朕如何會殺了自己的孫子?”老皇帝額頭的青筋跳了跳。
“殺沒殺您心裡清楚,我們也心裡清楚。”夜天煜冷冽地道:“如今就您一句話,是交出玉璽,成全我們,還是讓我們殺了這個女人之後來弑父,我們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也不在乎弑父這一項大罪了。古來至今,又不是沒有弑父之人!”
“孽子!朕是你們的父皇!”老皇帝眼睛發紅,似乎想起來,奈何躺在床上一動也不能動,隻怒瞪著夜天煜。
“我們知道您是我們的父皇,若您不是我們的父皇,我們也不至於如此。如今這整個皇城都在我和二哥的掌控中,隻要您拿出聖旨,您以後就是太上皇。我們決計不動您分毫。您喜歡七弟,但您覺得七弟真能坐得了這皇位?且不說他對月妹妹執著至斯,就是容景,他也奈何不得。若是讓他繼承了皇位,沒準有一日朝綱就塌在了他的手中。”夜天煜道。
老皇帝沉著臉怒道道:“你們真是朕的好兒子!”
“父皇,我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等您決定,如今就等您一句話,您交不交出玉璽?若不交出,我們就殺了這個女人,再弑父!”夜天傾開口,聲音亦是森寒。
“朕剛剛已經說了,玉璽不再朕手裡。這些日子天逸監國,玉璽自然在他手裡。”老皇帝道。
“父皇,您就彆虎我們了,您的傳位玉璽怎麼可能這麼早就給了他?我們當您二十年的兒子,對您這一點還是了解的,您一日不閉上眼睛,又怎麼會交出您視若性命的傳位玉璽?他手裡的玉璽不過是尋常所用的玉璽而已。傳位玉璽自然在您手中。”夜天傾又道。
“沒有!朕說給了他了就給了他了,你們愛信不信!”老皇帝似乎怒極。
“二哥,殺了這個女人!”夜天煜似乎懶得再和老皇帝廢話,轉頭對夜天傾道。
夜天傾點點頭,手腕猛地用力,推動手中的劍。
明妃一動不動,毫無反抗之力。
雲淺月疑惑地看著明妃,想著明妃應該是有武功才對,可是這樣看起來任人宰割,難道真沒有武功?她偏頭看了容景一眼,見容景眸光沉靜,漫不經心地看著下麵,即便在這裡暗中窺視,他依然如貴公子一般,錦衣雪華,雅致無雙。她收回視線,靜靜觀看。
刀劍往裡麵深深刺入,明妃脖頸瞬間血流如注。
老皇帝忽然閉上眼睛,不看明妃,對二人道:“你們殺吧!殺了她,再殺了朕,朕看看你們這兩個孽子能活多久?”
“父皇好狠的心,那麼兒子就不客氣了!”夜天傾忽然一咬牙,手腕用力,就要結果明妃性命。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門外忽然飛進來一把匕首,直直插入了夜天傾後心。
夜天傾刺入的刀劍戛然而止,手中的劍脫落,“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夜天煜猛地回頭,還沒看清楚人,脖頸上便被放上了一把劍。一個溫婉的女聲響起,“四皇子,你最好彆動,刀劍無眼。”
這樣熟悉的聲音,雖然已經數月不聞,但還是可以聽得真切,正是秦玉凝。
這樣頃刻間的變化讓房頂上的雲淺月一怔,看向突然出現的秦玉凝。秦玉凝比數月前似乎清瘦了許多,但是瘦中有味,眉眼間成熟許多,一身黑色衣裙,如一朵黑罌粟,除了溫婉外,還多了些魅惑。她話音落,刀劍架在夜天煜脖頸上,而此時從外麵挑開簾子走進來另一個女子,一身宮裝,和秦玉凝一樣的溫婉,沒有她的魅惑,卻有一種彆樣的盛氣,正是六公主。
看到二人出現,雲淺月偏頭看向容景。
容景閒閒淡淡地看著,似乎並不意外。感受到雲淺月的目光,偏頭對她一笑,並未說話,示意她繼續看。
雲淺月眉梢挑了挑,收回視線,繼續看向下麵。
夜天煜手拿著聖旨頓住,一動不敢動。
夜天傾不理會後背心插著的匕首,緩緩轉回身,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秦玉凝,須臾,他忽然扯開嘴角笑了笑,口中有鮮血溢出,他看著秦玉凝開口,“玉凝,彆來無恙!”
秦玉凝看了夜天傾一眼,麵色溫婉,卻目光清冷,“二皇子好大的膽子,竟敢謀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