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殿內,眾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不由凝神聽起來。讀蕶蕶尐說網
一曲落,琴音歌聲歇止,一位酷愛音律的大臣讚道:“真是好詞好曲,聽聲音像是淺月小姐所唱。”
“嗯,是她。”冷邵卓點頭,他靠近窗邊,聽得最是真切。
“先皇四十五大壽時淺月小姐一曲《鳳求凰》就令人神思俱往,如今這一曲不知道是什麼名字,當真是好曲,雖然直白,但直擊人心。”那位大臣讚道。
“情愛之曲而已!”德親王瞥了冷邵卓和那位大臣一眼。
“德親王此言差矣,情愛之曲,也有情之大義。意在曲,不再情。”那位大臣搖頭。
德親王臉色冷然,“總之是情愛之曲而已,登不了大雅之堂。”
“她大約隻是一時興起而已,應該也未曾想過要登大雅之堂,德親王無需如此多慮。”冷邵卓不冷不熱的駁了德親王一句。
德親王剛想駁回去,夜天逸從外麵走了進來,他住了口。
夜天逸麵無表情地掃了一眼議事殿內的眾人,並沒有說話,進了東暖閣。
他進入後,殿內的眾人都不再說話,各自繼續忙手中的事情。可是大部分人依然久久從琴音歌聲中拉不回思緒。
今日,本來是十一公主的生辰,但是先皇大限不足三月,不能興喜慶之事,她的生辰隻能悄悄自己在宮中擺一桌宴席。邀請公宮中未出閣的公主們一起熱鬨。此時宮中的公主們正都在十一公主處。
雲淺月的琴聲和歌聲傳出時,眾公主正在敘話,都紛紛停止了說話,凝神靜聽。
公主們自小都學習禮儀音律,自然是聽到這樣的琴曲眼睛都亮了,尤其是都未出閣,對琴曲中大膽言情訴愛覺得驚心卻有著直擊心靈的力量,不由得一時間都聽得癡了。
一曲落,十一公主羨慕地道:“淺月小姐定然是在為景世子彈琴,當真羨煞人。”
“是啊,以前一直覺得雲王府的淺月小姐配不上榮王府的景世子,可是如今種種事情顯現,淺月小姐都讓人驚豔不已,我覺得天下間再也沒有誰比他們更般配的了。”十公主道。
“我也覺得是呢!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仿佛彆人都不存在,眼中隻有彼此。這樣的琴曲最適合他們。”九公主道。
“但願我們將來也能找到一位如意郎君,可以琴瑟和鳴。”八公主憂愁地歎了一句。
“不過是一首淫詞豔曲而已!還不值得你們如此推崇。”六公主忽然冷哼一聲,寒著臉道:“她未婚女子之身,卻不要臉地住進了榮王府,還彈出這等曲子,也不怕天下人恥笑。”
眾公主都看向六公主,知道她和雲淺月結怨,都噤了聲。
“如此大氣沒有半絲淫邪汙穢的曲子,怎麼能是淫詞豔曲?六姐,你做不出來,唱不出來,彈不出來,就要說彆人?依我看著就挺好。妹妹客居榮王府,一直清清白白,天下人都歡喜她與景世子真心相愛,何來恥笑之說?依我看,這曲子不出明日便傳遍天下,人人來唱,自古情深意重,有何錯之有?”七公主臉色微沉地反駁六公主。
“清蕪,你忘了你姓什麼?到底是誰的妹妹?”六公主沉下臉。
“嫁夫隨夫,我姓雲。六姐姐從祖嗣祠堂出來之後不但沒修身養性,這脾性和火氣卻是越來越大了,實在不好。”七公主慢慢地道。
“我脾性不好也用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教訓!彆以為你嫁入了雲王府就有了撐腰的了。雲王府照雲淺月這個囂張的樣子,指不定哪日犯了罪,被誅滅九族,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也得跟著陪葬。”六公主聲音尖刻。
“若是雲王府有難,我身為雲王府的兒媳,自然與雲王府與夫君一起受難,這個六姐姐就不用提醒了。應該我提醒一下六姐姐眼睛彆總盯著彆人,還是關心自己的婚事兒為好。本來南梁和天聖聯姻,應該你是最合適婚齡之人,可是七哥和德親王選中了德親王府的小郡主,為什麼?自然是六姐你的名聲不好,品行尖刻,彆說南梁睿太子不娶,東海玉太子不要,就是這京城府裡的大家公子也都對你敬而遠之。你就不曾反思?”七公主不鹹不淡地道。
六公主騰地站起身,勃然大怒,“夜清蕪,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也是如此!”六公主端坐在椅子上看著她,即便被懷孕折騰得臉色有些白,但略施脂粉,神色平靜端莊,看起來比六公主要穩重高雅。
“我今日撕了你個賤蹄子!”六公主走上前,揚起手就要打七公主。
七公主坐著不動,門外有兩個婢女衝進來,一左一右輕輕鬆鬆架住六公主,看其速度和身手都是身懷武功之人。正是雲淺月撥給西楓苑的人。如今七公主懷孕了,她貼身侍候的人更是出類拔萃選出來的。
“你們放開我!下賤婢子,敢動本公主,要你們的腦袋!”六公主掙脫不開,惱怒地叫囂,“來人,將這兩個下賤婢子拖出去打殺了。”
外麵有六公主帶著的人衝了進來,就要對那兩名婢女動手。
那兩名婢女輕輕揮手,進來的人便被打了出去,慘叫聲一片。
六公主怒目而視,“你們反了不成?”
架著她的兩名婢女無動於衷。
“夜清蕪,你敢對你姐姐動手,你學的詩書禮儀都喂狗了?”六公主瞪著七公主。
七公主坐在椅子上,自始至終沒動一下,淡淡道:“六姐姐太暴躁了!我的詩書禮儀暫且不評論,但你大喊大叫,大吵大鬨,出言汙穢,對親妹妹動手,這就是你的詩書禮儀?”
“叫她們鬆手!”六公主掙脫不開,惱怒地看著七公主。
“今日是十一妹妹的生辰,我不想生事攪了她的好日子,六姐姐也不要再生事了。”七公主淡淡丟出一句話,對那兩名婢女擺擺手。
那兩名婢女立即放開了六公主,但沒有離開,而是退回了七公主身側。
六公主沉著臉活動了一下手臂,冷冷地看著七公主,“七妹妹好本事,當了雲王府的世子妃就是不一樣,連兩個下人都是身懷高強武功。”
“這是月兒怕我受人欺負,特意給我選的。”七公主淡聲道。
六公主冷笑一聲,“雲離將雲淺月這個妹妹當成了寶貝,怕是比你這個世子妃還在意吧?你得意什麼?”話落,她坐了下來,“都說高門大院裡儘是齷齪之事,指不定雲離也喜歡雲淺月呢!雲淺月招惹男人的本事誰不知道?你彆太拿自己當回事兒了!”
七公主氣得站起來,揚手就給了六公主一個巴掌,“啪”地一聲脆響,極為清脆。
六公主的半邊臉頓時腫起來一個紅包。
六公主尖叫一聲,站了起來,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看著七公主,“你竟敢打我!”
“為姐不尊,不敬,不愛,口出臟言,心思齷齪不堪,我不打你打誰?”七公主冷冷地看著六公主,“雲離是我夫君,雲淺月是我小姑,你這樣侮辱他們,你若不是我親姐,我便打殺了你又如何?”
“你還想打殺了我?夜清蕪,你本事了啊!彆仗著你有兩個會武功的婢女,便能無法無天,我是堂堂公主,如今是七哥掌權為攝政王,你想要殺我,還沒那個能耐!”六公主大怒,“這個皇宮輪不到你一個嫁入了雲王府的外人放肆。”
七公主眼睛眯起,對身後一揮手。
兩名婢女頃刻間抽出寶劍,齊齊架在了六公主的脖子上,冰涼森寒的劍身帶著濃濃的殺氣。譜一出銷,整個殿內的空氣似乎都寒了一分。
六公主麵色一變,但還是佯裝鎮定,“夜清蕪,你敢殺了我,七哥要你好看!”
“是麼?”七公主淺淺一笑,“我若是不怕七哥要我好看呢?刑部天牢我住了一個多月,後來還是七哥去親自接了我回來。我今日若是殺了你,頂多再住的是刑部天牢而已,沒準殺了你之後月兒就進宮,我能安然無恙回到雲王府呢!不是連六姐姐你也說月兒張狂囂張,雲王府如日中天麼?盛名之下,這等殺人越貨之事,也是小事兒而已。”
六公主臉色一白,憤怒地道:“夜清蕪,我以前竟然看錯你了,你才是那最狠之人,母妃失蹤了數月,你跟無事人一樣,如今要殺親姐,你好本事啊!這些年我怎麼竟然沒看出來我們皇室還養了個白眼狼,口口聲聲是雲王府的人,那你如何還站在皇宮,坐在這裡,彆忘了,你站的地方,坐的地方,腳踏的天聖京城每一寸土地都是夜氏的。”
“是夜氏的土地又如何?百年前,雲王披甲上陣殺敵數十次,更曾於亂箭之中救回奄奄一息的始祖皇帝,其它忠君之事不勝枚舉。若沒有他,始祖皇帝沒準不得天下之前便已經死於亂箭之中。夜氏的天下不是始祖皇帝一個人打下的,而是榮王、雲王、德親王、孝親王,四大王府和百萬士兵用血肉之骨打下來的。我嫁入雲王府,是雲王府的兒媳,我願意用自身回報雲王府忠君之心。有何錯之有?六姐姐,身為夜氏女兒,做得當是為夜氏爭榮之事,可是你呢?你所作所為自己可曾思量?”七公主言辭犀利地看著六公主,“彆以為頂著公主的光環你便高貴了”
“你……”六公主一句話也反駁不出來。
“我懷有身孕,今日又是十一妹妹生辰,不想殺人,讓六姐姐見見血吧!”七公主坐下來,淡淡道。
“是!”兩名婢女齊齊出手,六公主的脖頸頃刻間一左一右被劃了一道口子。
六公主疼得大叫一聲,脖頸兩側頓時有鮮血冒出來,她伸手去捂,兩手都是血,她麵色大變,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來人,送六公主回宮,請太醫去六姐姐的宮中看診。”七公主對外吩咐一句。
侍候六公主的人立即進來,大氣也不敢喘,連忙將六公主抬著走了出去。
眾公主們都驚呆了,鴉雀無聲。
“眾位姐妹,清蕪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今日六姐姐侮辱我夫君小姑,我忍無可忍。若是換做你們,她這等尖酸刻薄之人,是否也與我一樣予以懲治?”七公主看向眾公主。
眾公主對看一眼,對於平日裡六公主跋扈也是不喜不滿,而七公主待人要和善得多,更何況雲離與雲淺月雖然不是一母同胞,但也是血脈相連,六公主這樣的確言語汙穢,若是雲淺月在這,今日沒準就真殺了她,景世子也是不饒她,紛紛點頭,“七姐姐(妹妹)說得是!”
七公主笑了一下,不再言語。眾公主們在宮中也都是見慣爭鬥流血之事,很快就鎮定下來,走了六公主,反而更是和睦起來,一時間和樂融融。
不止是皇宮議事殿、以及十一公主處,京中各府邸也都聽到了琴音琴曲。各府的夫人小姐甚至丫鬟婢女小廝們都紛紛聽入了神。這個時代對女子雖然開放,但是也有著根深蒂固的束縛思想。雲淺月那樣的女人是獨一份的特例,而大多女子還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出門的話都有一眾隨從,這樣的琴曲,激發了她們對內心的渴望和幻想,有聰慧者,記住了詞曲,在雲淺月琴曲落下之後,便開始吟唱起來。
一時間,京中各處飄蕩著歌聲。
而榮王府紫竹院,雲淺月彈罷一曲之後,回頭笑問容景,“如何?”
容景輕笑,眸光溫柔,“明日我上朝,大約會收到堆積如山彈奏你的奏本。”
“你隻想到會收到關於我的彈奏?”雲淺月挑眉,想著剛剛她刻意沒收斂內息,琴音和歌音自然傳了出去,朝中那些刻板的老古董們自然看不慣聽不慣,不過她不覺得能彈劾出她什麼,無非是淫詞豔曲之類的,對她來說不疼不癢。
“過來!”容景笑著對雲淺月招手。
雲淺月站起身,走了過去。
容景伸手拽住了她的手,將她拽上了床,貼在她耳邊低聲溫柔地道:“隻為你袖手天下怕是做不到,但我能給你一片樂土。”
雲淺月扯開嘴角,佯裝矜持地問:“那片樂土多大?”
“大小不好說,但你容身夠了。”容景笑道。
“好吧!那小女子終身就托付給公子了,公子一定不要辜負妾身。”雲淺月好笑地道。
容景低頭吻向她的唇,含住她紅粉嬌嫩的唇瓣,柔聲道:“定不負卿卿拳拳之意。”
這一日,榮王府其樂融融,溫馨處處,柔情意濃。
這一日,天聖京城萬人爭相傳唱不知名的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