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腳步頓了頓,忽然伸手扶額,低聲道:“今日當知絕色二字。”
雲淺月看著他,忽然嘴角勾了勾。
容景走進房中,來到窗前,雲淺月背著身子沒回頭看他,他彈了彈身上的涼意,從後麵抱住她,低聲問,“還疼嗎?”
雲淺月沒想到他剛進來第一句話就是問這個,臉一紅,惱道:“又不是第一次,疼什麼?”
容景貼著她脖頸,有些自責,“你最後都昏過去了……”
雲淺月大腦嗡地一聲,什麼話也比不了這兩句話讓她覺得像著火一般,她美眸瞪著他,“還不是都怪你……”
“是,都怪我。”容景低低一歎,“你就是我的魔咒。”
“讓那個女人看了笑話!”雲淺月懊惱地道:“等再見了她,一定笑話我,不知道要被她取笑多久。”
“放心,不會取笑的,這樣的事情,娘必定也經曆過,畢竟爹不是吃素的。”容景道。
雲淺月瞪了他一眼,“虧你說得出。”話落,又有些好笑地瞅著他,“發熱的感覺如何?”
“沒覺得熱,就是覺得很暢快。”容景低低呢喃,吻著她脖頸,看到如雪的脖頸上密布著細密的吻痕,他眸光深了深。
雲淺月推開他,“還想發熱是不是?”
容景放開她,柔聲道:“用膳吧!飯後我們去鬆土,你不是要種牡丹嗎?”
“好!”雲淺月點頭,牡丹自然是要種的。
青裳擺上膳食,容景和雲淺月用膳,飯後,二人出了房門。
青裳、淩蓮、伊雪、青泉等早就得到了世子和世子妃要種牡丹的消息,於是早早就動手,將院子的碧玉雕砌,珍奇事物等都挪走了,清理得極為乾淨,隻剩下幾把鎬頭和鐵鍁。
容景和雲淺月一人一把,開始鬆土。
青裳等人知道二人想親自動手種植,也不幫忙,隻在一旁看著,偶爾打打下手。
雲淺月看著淩蓮和伊雪,問道:“花落和蒼瀾怎麼樣了?”
“受傷太重,昨日剛醒來,還不能下床。”淩蓮道,“不過沒有什麼大礙,這兩日都是藥老親自料理藥給他們療傷。”
“有命留著就好!”雲淺月點點頭,想起離京去西南天靈山平亂的蒼亭,問道:“蒼亭如今到哪裡了?西南天靈山有什麼最新動向沒有?”
“他剛離京沒多少日子,如今最快的馬也就是剛出了千裡之外,西南天靈山距離京城兩千多裡,後麵那一千多裡的路程就難走了。”淩蓮道:“今日早上剛得到紅閣傳回來的消息,說那個叫做李琦的人竟然是個用兵的能人,將西南知州府如今拿下了,西南城如今儘數掌控在李琦的手裡。”
雲淺月有些訝異,“這才幾日?”
“多不過半月。”淩蓮道:“據說謀亂人數從五百人如今增加到了一萬人。”
雲淺月聞言偏頭看向容景,“西南這麼好攻?那蒼亭帶的五千人馬根本就不夠。”
“他有沿途調兵之權。”容景淡淡一笑,“西南不是好攻,是根本不需要攻,以前是天高皇帝遠,官府橫行無忌,搜刮民脂民膏,如今是民不聊生,連年饑荒,百姓們早已經不怕官府,一但有人起勢,便勢如破竹,官府安逸享樂太久,哪裡養兵?即便有兵,也是廢兵,根本抵抗不住饑荒太久的百姓。有人起勢,一呼百應。幾天之內拿下西南城也不足為奇。”
雲淺月自然也知道這其中關聯,但還是感歎這風向刮得太快,“如今蒼亭走了一千裡,還剩一千裡,他馬不停蹄,不眠不休,也還要最少五日才能到吧?更何況路途險阻不好走。但分再耽擱一些的話,李琦若真是個能人,拿下西南城之後向外擴散,五日之內,就憑借這一氣勢,便還可以收了附近兩三城池,那時候到了之後想收複,就要費一番力氣了。”
容景笑了笑,“一千裡地,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其中大小城池十多個。如今怕是各個城池都正是有意思的時候。他五日怎麼能到?”
雲淺月眨眨眼睛,“你是說他也許都到不了西南城?”
“大小十個城池,穿過去不容易,即便他是蒼亭。”容景道。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這回難道將整個西南千裡土地都要燒起來?”雲淺月眼睛眯起,“燒起來也好,讓天下人都看看這是怎樣一個千瘡百孔的天聖。”
容景看著被鎬頭鬆起的泥土,以前這處院子是碧玉雕砌,珍奇布景,入目處如九重宮闕的明鏡台,不染纖塵,可是如今將玉石挖走,將地麵的泥土露出,鬆土之下,發現還是有草根等物,他眸光清幽,“外麵的繁華就如這碧玉雕砌的院落,一旦掀開,才能看到即便如此壓製,不露分毫,但還是會長草,除了草,還有蟲子。”
雲淺月輕笑,“即便挖出來是草是蟲子,這些東西已經讓地麵的玉石磚長了青苔,但是誰知道它們又不是肥沃的土,鬆動之後,重新翻新,可以種植一園的牡丹?”
容景含笑點頭,“不錯!”
二人不再說話,挨著輕輕翻動,即便不能動用武功,即便養傷期間,但活動活動手腳總是有益處,看起來不緊不慢,但不過兩個時辰,便將院子翻新了一半。
“姐姐和姐夫這是做什麼?難道想開了?不當這榮王府的世子和世子妃了?改做農夫了?”玉子夕的聲音傳來。
雲淺月抬頭看去,見他正從紫竹林走出,一身華麗錦袍,俊美絕倫,風姿秀逸,腳步輕快,臉上掛著春風細雨般的笑,顯然心情極好,她挑了挑眉,“傷好了?”
“好了!那麼點兒小傷能奈何得了我?”玉子夕來到近前,上下打量二人一眼,揶揄地道:“姐姐和姐夫殺了帝師,開膛破肚,如今又燒了靈堂,讓帝師化成了灰,如今這是在做歸隱山林的準備了?”
容景看了他一眼,“歸隱山林也沒什麼不好。”
玉子夕聞言笑得更歡了,一撩衣擺,在一塊石頭上坐下,“姐夫有心歸隱山林,如今怕是都由不得你了。你還什麼沒乾過?就怕將他家的祖墳刨了。夜輕染能放過你?”話落,他掃了掃雲淺月,“能放過姐姐?”
雲淺月看著他幸災樂禍的模樣,瞪了他一眼,“如今你得了二十個美人,什麼時候回東海?”
“我不回去不正好?夜輕染巴不得我在天聖待著呢!也好隨時準備控製我,牽製東海。”玉子夕懶洋洋地道。
雲淺月蹙眉。
“我覺得天聖實在太好,每日都上演好戲,不看太虧了,所以,我準備長住。”玉子夕笑眯眯地道:“也看看姐夫和姐姐這一院子的牡丹花什麼時候能開。”
雲淺月哼了一聲。
“華叔叔來了,你知道不知道?”玉子夕忽然道。
雲淺月一怔,想著算算日子還差些,不過他趕些的話,也該到了。她問道:“你見了他了?”
玉子夕撇撇嘴,“來了之後我就看到一個影,然後就和姑姑兩個人關進了房裡,鬼都知道在做什麼。哎呀呀,數月不見,思之如狂啊!”
雲淺月好笑,“你那二十個美人怎麼處理?”
玉子夕聞言笑成了一朵花,“這還要多謝姐夫慷慨相贈,這二十個美人,每個人都會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吹拉彈唱,小曲也是彆有一番滋味。姐夫不懂享受,真是可惜。”
容景看了他一眼,“你若不夠的話,我再送你些?”
“好啊!”玉子夕花開得更豔了,“不知道姐夫還哪裡有金屋藏嬌啊?”
“若是放出風聲,說二皇子想在天聖選一名皇子妃的話,京中女子,怕是無不趨之若篤。”容景慢悠悠地道。
玉子夕眨眨眼睛,“那若是我放出風聲,說姐夫突然醒悟,不喜姐姐了,想要選一位側妃的話?那豈不是榮王府門口轉眼就能門庭若市了?”
容景挑眉。
雲淺月忽然一把將鎬頭扔給玉子夕,“剩下這半片院子都交給你來鬆土。”
玉子夕立即躲開,鎬頭砸在地上,搖頭,“本皇子的手是摸美人的,怎麼能做這個?”
雲淺月惡狠狠地看著他,“不做的話,帶上你的美人,立即給我回東海。”話落,她伸手拉上容景,向書房走去。
“喂,你這女人過河拆橋。”玉子夕姐姐也不喊了。
雲淺月不理他。
容景偏頭看著她,笑問,“去書房做什麼?”
“看地形圖。”雲淺月偏頭對他一笑,“夜輕染如今葬了帝師,之後便沒什麼事情了,與其讓他回頭來找我們的麻煩,不如我們先下手,給他找找麻煩。”
“嗯?”容景揚眉。
“夜輕染如今也得到西南知州府被拿下的消息了吧?”雲淺月緩緩地道:“西南千裡,小小的西南城還是太小了,這火既然有成燎原之勢,我們何不助它一把東風?既然要亂,就讓它亂的大一些。”
容景含笑,“不等了?”
“李琦一萬人對於天聖泱泱大國來說,也不過是腳底下一縷小火苗,何況不是正規軍隊,難民組成,不堪大才。正因為夜輕染想保西南城,所以不想強製殺伐,才沒令隱衛鐵血手腕鏟除,而是派蒼亭前去安撫收複,若是蒼亭沿途被攔阻,收複不來呢?以防火苗成燎原之勢,那麼就隻有一道詔令壓下,夜輕暖在南方的夜氏隱衛頃刻間就能複了西南城,將這縷小火苗掐滅,這樣的話,還有什麼意思?”雲淺月伸手,零星的雨星落在她手上,她將白嫩的手遞給容景,“你看,這麼小的雨,落在手上都沒有感覺,又怎麼能阻止得了乾油烈火?”
容景笑了笑,“那你說怎麼做?”
雲淺月狡黠地道:“正如你說的,如今西南各個城池必定都十分有意思,西南的百姓也定然很有意思。我們何不讓這把火徹底燒起來?將那些暗中觀望的手都讓他們伸出來,處處點燃星星之火,燒遍整個西南千裡,才有看頭。”
容景勾了勾嘴角,“這樣的話,夜氏帝師,將萬劫不複。”
雲淺月笑著點頭,聲音冷冽,“對,就是讓他們萬劫不複,說的好聽,真武大帝召喚,升登極樂,天神收骨,庇護天聖,哼,我就要讓天下百姓看看,他們是如何庇護這天聖的,他們剛剛身死,天聖的大片河山就燒起了戰火。到底是天運祥照,還是將要禍國。死也不讓他們安生,這禍起蕭牆,千古罵名,他們不背也得背。”
容景淡淡一笑,眸中無儘清涼,“也好,這一片江山,就用他們的屍骨點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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