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淡淡看了魏章一眼,沒說話。讀蕶蕶尐說網
魏章垂下頭,不讚同地對雲淺月道:“大將軍,行軍打仗,最忌諱急功冒進,如今十萬大軍從京城駛來,人困馬乏,疲憊不堪。而鳳凰關內早有準備,糧草充足,人力充沛。豈能如此急迫地攻占鳳凰關?百害而無一利啊。”
“魏總兵說你們人困馬乏,疲憊不堪,是這樣嗎?”雲淺月回頭清聲問身後。
“不是!”十萬士兵人人士氣高昂。
“如果即刻攻占鳳凰關,有沒有力氣?”雲淺月又揚聲問。
“有!”士兵們齊齊高喊,士氣如虹。
魏章一怔,不敢置信地看向雲淺月身後,就他所知,雲淺月點兵到如今,穿過青山穀趕路,不過五日就來到了青山城,理當所有士兵都人困馬乏才對,可是如今這十萬大軍人人氣色極好,完全看不出疲憊不堪的樣子,甚至看起來竟然還人人顯得興奮,令他甚是驚異。
他有探子早先稟報,說景世子妃這個兵馬大將軍竟然和十萬士兵一起唱山歌行軍。山歌一路唱來青山城,這是從來沒有的新鮮事兒。明明應該是鐵血肅殺的軍隊,被她弄得如春遊。心中對她便不滿輕視幾分,覺得當今皇上真是對她太過縱容,竟然連兵馬大將軍出兵南梁這等軍國大事都開玩笑。可是如今見了她,黑馬紫衣,身姿筆挺端正地坐在馬上,氣息沉著,麵容冷靜,令他的不滿和輕視都被打回了肚子裡,竟然心生敬畏,不敢造次。
這時,他才想起關於麵前這個女子的傳言。據說她偽裝十年,不懼先皇,不畏今上,且令景世子甘願和皇室爭鋒,毀其婚約迎娶,關於她的傳言,從來就沒少聽過。想著這個是一個連先皇、當今皇上都不怕的人,他心下立即謹慎了一份。
“我的士兵都願意即刻攻關,魏總兵還攔阻嗎?”雲淺月見魏章不說話,挑了挑眉。
魏章立即垂下頭,“在下不敢攔阻大將軍,大將軍出兵南梁,青山城邊境百裡之內的軍將都聽候大將軍調遣指派,在下身為青山城總兵,自然也聽候大將軍調遣。”
雲淺月卷著馬鞭纏在手上繞圈圈,聞言目光沉靜地看著魏章,片刻後,她清聲道:“既然如此,魏總兵率領青山城十萬兵馬在我後方觀敵瞭陣吧!”話落,她對後麵一擺手,“繼續行軍。”
十萬大軍通過青山城而不停歇,穿過街道而過。不多時,便出了青山城,駛向鳳凰關。
魏章看著十萬大軍當真去攻城,他老臉變幻了一陣,招來身後一人,低聲吩咐,“立即傳信回京給德親王爺知曉此事。”
“是!”那人連忙下去了。
魏章手下的一位幕僚湊上前來低聲道:“總兵,這景世子妃今日當真能攻下鳳凰關?”
魏章搖搖頭,“有景世子跟著,此事未可知。我剛剛得到消息,明太後和雲王妃五百人的隊伍昨日竟然在八荒山攔截住了顧少卿的三十萬兵馬。顧少卿本來今日該到鳳凰關,可是偏偏晚了一日。這一日時間若是真能被景世子妃利用上的話,拿下鳳凰關,那麼便將顧少卿阻攔在鳳凰關外了。”
“五百人的出使隊伍怎麼能攔得住三十萬大軍?”那位幕僚一驚。
“我也不信,可是就攔住了。”魏章低聲道:“顧少卿拿下了出使的隊伍,皇室隱衛護送的五百人一人未活。明太後和雲王妃被顧少卿命人捆綁在了營帳中。”
“兩方交兵,不傷來使啊!顧少卿他怎麼敢?”幕僚又是一驚。
“他是顧少卿,不按常理出牌,沒什麼不敢的!”魏章擺擺手,“走,我們去點兵,給景世子妃觀敵瞭陣。看看她是否真有本事拿下鳳凰關。”
“總兵,隻是觀敵瞭陣?”那幕僚疑惑地問,“不要總兵出兵相助?”
魏章點點頭,“若是這一戰贏了,她便能坐穩這個大將軍,若是輸了,那麼彈劾的奏折會將禦書房堆成山,皇上即便性情剛硬,也抵不住王爺和滿朝文武死諫,一紙詔書就能召回去她問罪。她從今以後再不敢放肆張揚,讓她知道,女人終歸是女人,還是在家裡繡花比較好。領什麼兵,打什麼仗?皇上讓她刺傷,那是縱容她。”
那位幕僚點點頭,還是壓低聲音道:“總兵,您忘了,還有景世子呢。”
“沒忘!”魏章搖頭,臉色昏沉,“景世子也是縱容他的女人。紅顏禍水,禍國殃民。多麼有本事的男人也難免被女人誤終生。”話落,他翻身上馬,前去點兵。
那位幕僚跟在他身後。
出了青山城五十裡,雲淺月勒住馬韁繩,拿出一張手繪的鳳凰關和青山城方圓百裡的地形圖,看了一眼,清聲道:“如今響午,我要入夜時分便拿下鳳凰關。”
十萬士兵無人說話,都看向前方隱隱的巍巍雄關。雖然鳳凰關在去年遭遇了水患,但是經過南梁太子修葺,雖然不複當初風貌,但也是一大雄關,不容小視。兩側山巒盤踞,中間隻有鳳凰關一道大門,彆無進關之路,強攻的話,鳳凰關十萬兵馬,他們也是十萬兵馬,如何能半日攻下鳳凰關?他們心中不由疑惑這可能嗎?
“現在開始點將。”雲淺月調轉馬頭,回頭看著身後的十萬大軍。
聽說點將,人人頓時肅穆。
“鳳凰關雖然是天險,但天險也有利弊。”雲淺月將手中的圖紙攤開,麵向所有士兵,“鳳凰關兩側是綿延山脈,中間是正關。人人都以為鳳凰關隻有一條路,錯。他進關其實有三條路。”
眾人聞言都睜大眼睛看著她手中的紙,那紙雖然小,但是在陽光打照下,前麵數十排的士兵還是看得清楚,數名將領參軍、副將、中郎將等自然看得清楚。都紛紛疑惑。
“這裡是鳳凰關,這裡是天水崖,這裡是朱雀峰。”雲淺月手指一一指在圖紙上,聲音清亮,“天水崖有一條溝壑,朱雀峰有一條山洞。天水崖的溝壑距離這裡三十裡,進入蹣跚穀,劈開一麵類似於佛像的巨石,便可以進入山穀,不過山勢陡峭,需要攀山的繩索和爬牆索。還有吊鉤。可以由此進入鳳凰關內。而朱雀峰的山洞在一棵合抱著的老榕樹後,同樣劈開一大塊類似於螺旋狀層疊的巨石,可以進入山洞。山洞走大約三裡,是一麵湖,那湖通護城河。從底下遊過,就進了鳳凰關。”
她話落,頓時響起一片抽氣聲。
雲淺月放下地形圖,看著麵前的十萬大軍,“所以,就需要兵分三路。一路走天水崖的溝壑,一路走朱雀峰的山洞。走天水崖的溝壑需要翻山越嶺的技巧,需要攀山鎖,能耐得住攀爬,走朱雀峰的山洞需要會水。另外一路有正麵攻城。形成三麵包抄之勢。”
“大將軍,我和手下的弟兄們翻山越嶺最拿手,走天水崖讓我去吧!”張沛大聲道。
“若說翻山我不行,張大憨沒問題,但若是水裡功夫,十個他也不是我的對手。大將軍,朱雀峰讓我去吧!”韓奕也大喊。
雲淺月目光落在二人身上,如今十萬兵馬裡麵的副將,參將,校尉等官職都是從西山軍機大營選拔出來的,張沛和韓奕雖然有自己的弟兄,但是他們也是新兵,沒有軍功,自然不是軍官。她看了二人片刻,見二人眼神迫切地看著她,她清聲道,“這一戰,隻準贏,不準敗。關鍵就在於這兩路兵馬進入鳳凰關後與正門攻打的我裡應外合。你們確定你們真能行?”
“確定!”張沛大喊。
“我可以立軍令狀。”韓奕也大喊。
“對,老子也可以立軍令狀。”張沛一著急,老子又冒了出來。
雲淺月偏頭看向容景,容景對他點了點頭,她清聲道:“好!那我就相信你們。”
張沛和韓奕齊齊一喜,差點兒蹦起來。
雲淺月看著二人,話音一轉,麵色清寒,語氣分外冷冽,“這兩路兵馬隻有一個時辰的時間,一個時辰後,你們必須進入鳳凰關,與我裡應外合。若是做不到,你們便不必活著了。”話落,她吩咐淩蓮伊雪,“你們過去,給他們立軍令狀。簽字!”
“是!”淩蓮、伊雪拿著軍令狀走了過去。
張沛和韓奕毫不在乎地大筆一揮,簽了軍令狀。
淩蓮和伊雪將軍令狀拿回來,雲淺月看了一眼,輕聲道:“我給你們每個人各兩千人。你們現在點齊人,出發吧!”話落,她隨手扔給二人一人一枚信號彈,“你們進城後,以這兩枚信號彈做信號。”
“是!”二人興奮地接住信號彈,揣進懷裡,開始點人。
不多時,每個人各點了兩千人,雲淺月一擺手,二人各自帶著人離開了。
“我們繼續行軍,到鳳凰關下。”雲淺月吩咐一聲,調轉馬韁。
大軍繼續前行。
容景和雲淺月依然端坐在一匹馬上,清風出來,紫衣白衣糾纏一處,這風景已經被身後的士兵所習慣。
依照雲淺月的算計,五十裡地,一個時辰,正好到了鳳凰關下。
鳳凰關總兵於去年天水崖水閘崩塌之後,他一人幸免於難,但覺得愧對南梁王器重,自刎於禦前謝罪,他死後,南梁王厚葬,重新任命了朝中一位重臣,這位重臣上任不足三個月,便在除夕之夜,南梁五位皇子發動兵變中受到牽連,當初五位皇子是以大皇子和三皇子為首,五皇子、七皇子、八皇子為次,被顧少卿一舉粉碎,當初朝野震動,大皇子和三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八皇子被圈禁。那鳳凰關總兵是大皇子的人,南淩睿當初已經登基為帝,法外開恩,將他革職發配,派六皇子前來鎮守鳳凰關。
所以,如今鎮守鳳凰關的還是六皇子。
南梁王子息十六人,南淩睿排行第四,和六皇子、十皇子乃是皇後所生,算是一母同胞。當然,南淩睿雖然不是雲暮寒,但因為有他娘的關係,也是親表兄弟。所以,算起來這六皇子和如今在南梁的雲暮寒一母同胞,是他的親弟弟的,那麼算起來也是她的表哥。
六皇子到鳳凰關後,秉承南淩睿治水時的治理政策,嚴守鳳凰關,倒是半絲錯沒出,也是個尤才華的。
雲淺月去年去南梁幫助了葉倩之後,又去南梁幫助喚醒舅舅,以楚夫人的身份見過南梁的一眾皇子,當然也包括六皇子。當時她急著回去見容景,和那些皇子都接觸的不多,所以,到談不上多了解。
但是無論如何,她隻知道一點,今日這六皇子,不能殺。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容景低頭看雲淺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