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邵卓對上雲淺月冷靜的眉眼,沒有任何情緒的聲音,張了張口,忽然不知道說什麼。讀蕶蕶尐說網
“冷邵卓,反正你也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我們婚約取消,一拍兩散吧!我做我的慧心,你做你的冷小王爺,自此天高地遠,你我再無關係。”六公主聲音堅毅,看不出半絲強忍和不願。
冷邵卓忽然撇開頭,不看六公主,聲音有些冷地道:“既然決心已定,聖旨已下,我還能說什麼?你好自為之。”
六公主點點頭,對他俯了俯身,再不發一言,轉身出了煙雨亭,清瘦的背影筆直。
雲淺月看著六公主離去,心中升起莫名的情緒,不能說她出家是最好的選擇,但終究她做了自己最想做的事情。正如她所說,她不願意到頭來誤了冷邵卓,也陷了她自己。
冷邵卓回轉頭,目送六公主離開,薄唇緊抿,片刻後,直到她身影消失,他才回轉頭,對雲淺月詢問,“她對你說了什麼,你答應了她?”
雲淺月也沒打算瞞著她,便對他解釋道:“她得了和七公主一樣的病,不想誤你,也不想陷了自己。”
冷邵卓沉默下來,不再說話。
雲淺月看著冷邵卓,六公主其實也不是如以前一般令人生厭,她不過是骨子裡太過驕傲而已,數日相處,冷邵卓能將她從那樣的境地解救出來,令她燃起生的欲望,也未必沒用了心思。不是愛情,也多少有些感情,她如今出家,決然地選擇這樣一條路,他未必好受。
“也罷!總歸對我們彼此都好。”冷邵卓拍拍唄雨水打濕的袍子,一屁股坐了下來,拿起桌子上的酒壺,仰脖往嘴裡灌。
雲淺月看著他並沒有阻止。
容楓也沒有阻止。
一壺酒喝光,冷邵卓放下酒壺,抹了抹嘴,無所謂地道:“對一個人好太難,尤其是對一個女人好,更難。我從醒悟之後,就想對你好,將心一分為二,總有偏袒的時候。她托你送我袍子那日我就知道了,是要我的心,但總歸是我無法將心掏出來送給她,不如讓她離去。也免得將來步七公主後塵。”
雲淺月不知道說什麼,將心比心,每一個人對她的好,她都在心裡好好的收著,也隻能好好的收著而已。
“姻緣一事,不能強求,你們也許真是緣分淺薄,也不必掛懷了。孟婆婆卦象說她陰氣太重,才遭了下下簽,草革裹屍,如今她散了陰氣,命數未免沒有回旋的餘地。青雲庵山清水秀,水庵清靜,一生沒有煩惱,也比生在帝王家,不得兩全的下場要好。”容楓勸慰道。
冷邵卓點點頭,緩和了片刻,不再糾葛。到底他不愛六公主,難受不及心痛。
三人在煙雨亭坐了許久,直到雨停了,才散去。
當日,雲淺月聖旨傳出,六公主取消孝親王府小王爺的婚約,出家青雲庵,京城掀起了不小的轟動。畢竟六公主是皇家公主,雖然曾經遭逢那樣的事情,但是也算是未嫁之身,百年以來,從未有公主出家,她算是開了一個先例。
孝親王得到消息第一時間就從病床上下來衝進了宮,正逢雲淺月、容楓、冷邵卓三人從煙雨亭出來,她剛要質問雲淺月,便被冷邵卓強拉硬拽地拖走了。
雲淺月看著一父一子爭執著走遠,有些好笑地對容楓道:“到底是父子,政見不同,也抵不過父子親情。”
容楓笑著點點頭。
二人回了禦書房。
當日,六公主打算離宮,雲淺月吩咐五百禦林軍相護,她乘坐一輛馬車,帶著一名從小跟隨她的婢女,前往青雲庵。
第二日,大約是前一日雲淺月趁著一眾老臣病重大肆提拔新任官員的舉動驚住了一眾老臣,都不敢稱病在家了,再稱病下去十天半個月,等皇上回來的時候就該沒了他們的位置了,於是紛紛上了早朝。
早朝文武百官,一時間人滿為患。
雲淺月到沒有對此多說一句,而是淡淡掃了一眼,隨意地寬慰了老臣們兩句,開啟了一日的早朝。這一日,老臣們有相反的意見自然也不敢忤逆,生怕她以人太多了的理由令他們返家繼續生病。
早朝一切順利。
下了早朝,雲淺月看了容楓一眼,出了金殿,容楓無奈地搖搖頭,隻能跟去了禦書房。接下來一連五日,朝中平靜,京中平靜,宮中平靜,再未發生什麼事情。也安了那些老臣七上八下生怕雲淺月找什麼事兒的心。
第八日,看守帝寢殿的人前來稟報,言上官茗玥想要見她。
雲淺月聞言挑了挑眉,放下奏折,對容楓道:“你和我一起去帝寢殿吧!”
容楓點點頭,二人出了禦書房,前往帝寢殿。
來到帝寢殿門口,便見上官茗玥懶洋洋地依靠在沒有門的門框上,一身紅衣,顏色豔華,俊美絕倫的臉上掛著初見那日張揚不可一世的笑。驕傲得獨一無二。
雲淺月看著他,仿佛看到了一隻驕傲的孔雀,停住腳步,對他揚眉,“恢複得不錯。”
上官茗玥勾了勾嘴角,“我若是不找你,你是不是忘了這裡還關著一個我?”
雲淺月不置可否,她自然沒忘他,但也覺得不太值得日日想起。
上官茗玥看向雲淺月身旁的容楓,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邪肆地挑眉,“楓世子這是怎麼個意思?如今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還是近水樓台先得月了?”
“上官小王爺的話楓聽不懂。”容楓語氣平和。
“聽不懂嗎?我看不見得吧!你一直以來喜歡她,守著她,聽之任之,思之想之,如今怎樣?終是得了機會了,可有抓在手裡?”上官茗玥挑釁地看著容楓。
“我喜歡月兒,從未想過將她抓在手裡。以前是,現在也是。”容楓淡淡道。
上官茗玥看到容楓認真不含半絲褻瀆的眸子,道了一聲“無趣”,看向雲淺月,對她道:“該放我出去了吧!”
“燕王來信,說可以關你一輩子。”雲淺月道。
上官茗玥嗤了一聲,不屑地道:“天下能關住我的地方還沒有,連雲族的通天塔和千年寒池我都進去逛一遭出來,你認為這小小的帝寢殿,一個有去無回陣真的能關得住我?”
雲淺月看著他,“我還沒打算放你出去,若是你想出去,可以試著自己闖闖,看看你的靈術恢複幾成了。是否闖得出去?”
上官茗玥眨眨眼睛,忽然對雲淺月出手,一根極細的紅線對著她眉心飄去。
雲淺月攤開手,一團雲朵落在手中,她輕輕一劃,無數花瓣從雲朵中跳出來,擋在了她和容楓麵前,頃刻間,那根紅線到達近前,被花瓣層層纏繞住,如串起成串的花瓣線,一寸寸地融化了紅線的灼紅之色,不多時,那根紅線化在了花瓣裡。
上官茗玥不怒反笑,讚了一聲,“果然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當年的……恐怕也不及你。”他中間斷去了一個名字。
雲淺月也不探究她勝於誰,收了手,揚眉,對他問,“還離開嗎?”
“離開做什麼?天聖的皇宮這麼好玩,離開豈不是太無趣?”上官茗玥掃了一眼帝寢殿的上萬隱衛,散漫地道:“我說讓你放我出去,放的是離開帝寢殿,又沒說離開皇宮?”
雲淺月掃了一眼帝寢殿的隱衛,圍困數日,他們大約是日夜不敢放鬆,人人臉色疲憊,上萬人日夜拉著弓搭著箭看著一個上官茗玥,實在是太抬舉他了。她擺擺手,對他們道:“都撤了吧!”
宮廷內衛聞言,齊齊道了一聲“是”,收了弓箭,退出了帝寢殿。
“一言九鼎,一呼百應,小丫頭,果然有你的。”上官茗玥抖了抖衣袖,出了殿門,剛走不遠,他忽然揮手,一股大力對著身後的帝寢殿打下。
雲淺月蹙了蹙眉,但沒有阻止。
偌大的帝寢殿承受不住上官茗玥一擊,轟然倒塌,發出震天動地的巨響,石柱磚瓦,劈裡啪啦砸了一地,磚頭瓦塊砸到了雲淺月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