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菊道:“蒼亭受傷極重,未能撤走,昏迷不醒,如今被藍家主收監看押。聽候世子發落。”
雲淺月點點頭,“我方的人呢?可有誰受傷?”
“顧將軍和六皇子傷上加傷,六皇子的傷更重些,如今昏迷不醒。淩墨和藍家主也受了重傷。”墨菊看著雲淺月,似乎猶豫了一下,道:“張沛身亡了。”
雲淺月麵色一變,“他怎麼會身亡?”
墨菊道:“其中有一部分夜氏隱衛也參戰了,張沛是被夜氏隱衛所殺。他的功夫您知道,對付一般士兵還尚可,但是在夜氏隱衛麵前,一招也抵不過。”
雲淺月默然。那個憨憨的大嗓門直言直語的張沛,他豪言壯語想追隨容景建功立業,但是沒想到卻在馬坡嶺一戰止步了。
容景緊緊地握住雲淺月的手,在死亡麵前,任何寬慰的語言都是蒼白。
片刻後,雲淺月抿唇道:“有戰爭,不可避免就有犧牲和死亡,張沛識得我,我才為他痛,但不識得我的那些士兵呢?痛的隻是他們的親人。”話落,她對容景道:“這一戰犧牲的所有人全部厚葬,豐厚撫慰其家人吧!”
容景點頭,“那是自然。”
墨菊見雲淺月不再詢問,容景也無吩咐,他轉身退了下去。
“走吧!我們回去。”容景道。
雲淺月點點頭,和容景一起下了城牆。
馬坡嶺之戰,是容景反戈起兵收服山河迄今為止最大的一戰,這一戰注定被記入史冊。且會由史官寫上一筆,這一戰,容景沒出手,雲淺月沒出手,麾下精兵良將卻令天聖的第二道天險再度被攻破,宣示著泱泱天聖無人可用,江山岌岌可危。
容景和雲淺月回到總兵府主院,淩蓮和伊雪立即準備熱水令二人沐浴。二人在城牆上吹了一夜冷風,雨後潮濕,寒氣侵體。他們身體都虛弱,自然不能這當口染了風寒。
沐浴過後,淩蓮和伊雪又端來薑湯,二人服下。雲淺月看著容景,輕聲道:“我想去馬坡嶺看看。”
“好!”容景頷首,對淩蓮吩咐了一句。
淩蓮立即應聲去備馬了。
用過早膳,二人出了房門來到總兵府門口,一匹於玉雪飛龍拴在那裡。雲淺月見到它一喜,上前摸了摸它,它似乎也極其歡喜,用頭蹭了蹭雲淺月。
雲淺月飛身上馬,將手伸給容景。容景就著她的手,坐在了她身後。
玉雪飛龍見二人坐穩,四蹄揚起,箭一般地離開了總兵府。
祁城的清早大街上便聚滿人潮,百姓們奔走相告大戰告捷的消息,分外熱鬨。玉雪飛龍步伐太快,轉眼間便穿街而過,出了城門,前往馬坡嶺。
這一戰儘管沒有達到容景的目標攻下蘭城,但是占領了馬坡嶺,擊敗了天聖大軍,令其撤回蘭城,也是一場勝仗。大軍自然要在馬坡嶺安營紮寨,不能再撤回祁城為天聖大軍再騰出空地。
一路疾馳,半個時辰後來到馬坡嶺。
容景勒住馬韁,雲淺月看著眼前,緊緊抿起唇。
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血腥味,方圓五裡,一眼望去,遍地屍骨殘骸,鮮血浸濕了兩麵險坡,血染一片。戰爭的殘酷向來說著輕易,可是真正麵臨的時候,才知道豈止是殘酷?修羅場亦不為過。
天聖的士兵敗走,這一片土地就由勝利的人收拾戰場。士兵們用推車推著斷臂屍骨,風吹起屍骨的殘衫破衣,血肉模糊。
“景世子,世子妃!”士兵們見二人來了,都紛紛扔下手中的活,跪在地上。
“都起來吧!顧將軍呢?”容景擺擺手,聲音低沉。
“顧將軍在後山。”一名士兵道。
容景點點頭,催馬向後山走去。
踏過遍地鮮血,來到後山,隻見顧少卿正吩咐人安葬屍骨。曆來戰爭犧牲的人,都是就戰場之地埋葬。即便是厚葬,也難以悉數將屍骨送回家中。
顧少卿見二人來到,走上前。
容景和雲淺月翻身下馬,看著顧少卿。隻見他盔甲被刀劍傷了好幾道口子,露出肌骨血肉一片,傷痕並沒有包紮,而是就那樣顯露著。這個少年將軍不見輕袍緩帶時或冷嘲或不屑或調侃或戲謔的姿態,臉上是悲愴和不符合他年齡的沉暗神情。
“當年你從沼澤地的遍地屍骨處將我救起時,可沒見你如此神色,怎麼?越活反而越回去了?受不住這血腥的戰場了?”顧少卿看著雲淺月青白的臉色挑眉。
雲淺月不答他的話,反問道:“怎麼不包紮?”
“先葬亡靈,我這點傷不算什麼。”顧少卿無所謂地道。
雲淺月不再說話。想著他該是沒有心情包紮吧?即便是曆經數戰的鐵血將軍,他早已經磨練了冷血冷清殺伐狠厲,但是這樣的血染大地,白骨堆積成山,也令他難以不觸動。
“真是小看夜輕暖了,她竟然在迷幻陣裡又布置了九死陣。幸虧羅玉那個小子來了,否則的話,昨日一戰,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顧少卿道。
容景目光看著眼前埋起的新墳,沉聲問,“隻你在這裡,其他人呢?”
“在那邊天聖的軍營殘地。”顧少卿隨手一指,“南淩澈傷得很重,都在救他呢。”
雲淺月知道南淩澈是六皇子的名字,對容景道:“我們過去看看。”
容景點點頭,二人向天聖棄了的軍營走去。
三日前,雲淺月才從這片軍營離開,如今再回來,到也沒什麼感慨。軍營破敗一片,大部分被損壞燒殺了,但中軍主帳到是完好。
二人來到中軍主帳,隻見藍漪、沈昭,淩墨、玉子夕等人站在那裡,每個人一身血汙。
見二人到來,玉子夕立即上前,還是那副昔日的模樣,“姐姐,姐夫,你們來了。我險些再也見不得你們。竟然不知道夜輕暖那個死丫頭在迷幻陣裡還布置了九死陣……”
“你如今不是沒事兒?”容景看著他,“輕敵就是大忌,如今讓你長教訓了。”玉子夕聞言立即豎起眉頭,對容景道:“你肯定知道她又布置了九死陣,卻不告訴我。故意報一個月前的仇。”
容景淡淡看了他一眼,挑眉,“是嗎?一個多月前你做了什麼讓我報仇的事了?”
玉子夕剛要張嘴,忽然又恨恨地住了嘴,轉向雲淺月,伸手去抱她的胳膊,“姐姐,你可要管著姐夫點兒,這個人實在是太黑心了,連小舅子都算計……”
他還沒抱到雲淺月,便被容景揮手將雲淺月挪開,他撲了個空。
容景不理會他,問道:“羅玉在裡麵救人?”
“這個死丫頭,我想看她怎麼救,她卻將我們都趕了出來。”玉子夕恨恨地道,“早知道我出生的時候也要死皮賴臉住進華王府去,如今肯定比她強。”
他話落,中軍大帳忽然從裡麵挑開,羅玉從裡麵走了出來,依然是少年打扮,抬腳就踹了玉子夕一腳,罵他,“說我死皮賴臉住進華王府,怎麼不說你死皮賴臉住進太子府?早知道我才不進陣裡救你,讓你死那得了。”
玉子夕頓時大怒,反踹了羅玉一腳,“死丫頭,你放走容楓的事情我還沒找你算賬呢!”話落,他見羅玉沒了聲,盯著她,危險地問,“你是不是看上容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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