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 04
在網癮戒除學校中, 大家的手機都是被沒收的, 校方說是為了幫助大家更好的戒除網癮, 畢竟現在的手機功能強大,上網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 通過一個小小的手機所能夠做到的事情, 多到超乎年長者們的想象。
而在失去了手機這個可以同外界聯係的設備後, 想要碰觸電腦本身就變成了極為嚴重的“指控”。
可一個人想要碰觸電腦能做的事情有很多,他可以通過電腦來查詢一些比較難以查詢到的專業資料,也可以用電腦發郵件。
當然, 這些事情在手機上也能夠做到。
但有一些事情, 卻是現在的手機還做不到的。
比如說,某些隻能夠在電腦上才可以正常運行的遊戲。
多少被送去網癮戒除學校的孩子,就是因為沉迷玩遊戲、不停父母的話才被送去的。如果被發現想要碰觸電腦的目的是為了玩遊戲,那麼這個孩子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 絕對很不好過。
何琪算是一個非常膽小的人,以前那個恣意又開朗, 在父母眼中還有些不服管教的女孩,早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裡。
自從在戒除網癮的學校中,看見有同學因為太過想要獲得自由、不服管教,不相信這個學校真的能夠做到毫無人性,不管不顧學生本身的身體和心裡健康狀況,最後卻變成了一個又一個反麵案例。
被學校裡的“教官”們剝光了衣服讓他們跪在操場上肆意辱罵;把他們吊在活動室裡麵拳腳相加;讓同學們跟著一同參與淩辱等等。
這些同學後來怎麼樣了?
他們有些變成了教官們的跟屁蟲,察言觀色的本事全都用在了教官的身上,隻要教官們說什麼他們就做什麼;有些變成了沒有靈魂的軀殼, 一個個猶如木偶般,過著苦行僧的日子;還有一些不僅是心理上出現了問題,身體上也留下了殘疾。
最為嚴重的……
最為嚴重的那些何琪沒有見到過。
她在網癮戒除學校生活的那幾年,看見過不少新來的學生想要逃跑,他們之中有些成功了。成功的那些人中,一部分被家長送了回來,一部分直接逃離到了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因為他們覺得家人是不可信任的,還有一部分……還有一部分……
還有一部分,何琪猜測那些人其實並沒有逃跑成功。
他們應該是被抓住了,然後被那些暴虐的教官們打死了——何琪完全相信教官要是打死了他們這些學生是非常正常的。
打死人的話要怎麼處理呢?
當然是說沒有找到啊……說這些人成功跑出去了,誰都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然後這些人就成為了失蹤人口,永遠的從這個世界“失蹤”了。
不過這些都是何琪的猜測,因為她連去證實的勇氣都沒有,她也隻是這樣猜測而已。
可光是這樣的猜測已經足夠讓她感到恐懼了,她在那個學校裡變得越來越乖巧,每次父母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一點兒都不敢說學校的不好,她假裝成一個特彆乖巧可愛的孩子,隻希望父母可以把她從那個恐怖的學校裡麵帶出去。
但是沒有。
父母覺得那個學校的教育非常成功、成果顯著,所以他們決定將何琪繼續留在那個學校裡麵接受教育。
而何琪在那個學校裡學到的東西是什麼呢?
何琪自己覺得,她在這個學校裡變成了一個一驚一乍的膽小鬼,也學會了看人臉色行事,同時,這個學校也讓她對父母的感情消失殆儘。
當她知道父母一同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她沒有辦法否認內心中升起的那種歡騰的感覺名為愉悅。她簡直開心的想要大笑出聲,大喊一聲老天開眼。但同時,又有一種極為沉重的感情在心底發酵,讓她無法控製的痛哭流涕。
從那天起,她成了一個人嫌狗憎的孤兒。網癮戒除學校也因為沒有人願意繼續為她支付各項費用,讓她提前“畢業”了。
會來到仁愛精神病院是一個巧合,但她喜歡這個巧合。
雖然仁愛精神病院裡麵不是醫生、護士就是精神病患者,但這裡的所有人都讓她感到輕鬆自在。沒有人會去關心她是否是一個“喜歡上網的精神病”,或者跟她說“網癮就跟賭癮一樣可怕”。
唯一跟她有血緣關係的晉甜還是一個非常溫柔的人,很多相處的小細節都讓她覺得自己是值得被愛和被關心的人。
所以她很害怕,很害怕失去現在的一切。
當晉甜說出“想玩遊戲”這句話的時候,加倍的恐懼襲擊了她的內心。這是一種複雜的感覺,飽含了對死亡的恐懼、身體受到痛苦的恐懼,還有害怕失去喜愛的人的溫暖的恐懼。
何琪不知道該要如何形容自己內心中過於複雜的感受,她隻是直覺的去否定。
可在她給出了否定的答案後,院長辦公室裡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