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甚麼味道,好生奇怪……”
“小鬼”粉嫩的麵頰上還掛著淚珠,但目光已被厲長生掌中簡陋的小瓶給吸引了去,渾然忘了自己方才還嚎啕大哭。
果真孩子心性,仿佛閃雷疾雨,暴風一般來得快去得也快,好生叫人措手不及。
厲長生見他不哭,倒是大鬆一口氣,將小瓶子在手中掂了掂,十足大方的道:“可想見識見識?拿去。”
那孩子端著架子,似是想說不想的,可見厲長生如此慷慨,他又心中好奇心大作,也便沒吱聲,伸手接了過去,拿在指尖擺弄起來。
“小鬼”擺弄瓶子,厲長生便細細的打量了他一回。
這會兒天色昏暗漆黑,但因著厲長生的眼目早已適應了黑暗,所以看個七八不成問題。
這孩子年紀尚小,身量未足,穿著雖不算奢華,但上上下下從頭到尾,無一不精。化妝師可是非常考驗細枝末節的職業,厲長生早被曆練出來,隻消一眼便知這孩子絕非普通。
按理來說也是這般道理,這宮裡頭除了皇上、太後、後宮嬪妃,就隻剩下一群宮女太監還有侍衛。突然跳出一個小孩兒來,又不是鬼,還能是何人?自然不可能是宮女和侍衛偷生下來的孩子。
觀他衣著舉止行動,怎麼想也都隻有一共可能性……
這孩子十有八/九,是個如假包換的小皇子。
厲長生對這大荊不甚了解,知之不祥,也不知皇帝有幾個皇子,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繼續猜測這“小鬼”身份了。
厲長生初來乍到,幸運值還是負數,一睜眼差點被人砍斷了雙手,也的確倒黴透頂。如今突然眼前來了個小皇子,那可比福星還要管用的許多,若是能拉攏了作為小靠山,說不定是好使的。
厲長生雖覺哄騙孩子,不是什麼體麵的,但如今事情趕著事情,總不能人生地不熟,便混吃等死,這向來不是厲長生的生存之道。即便眼前不過遊戲一場,他也要頑的儘興,頑的逍遙,頑的高人一等。
厲長生擺上一個親和溫暖的笑容,道:“你可知這是什麼?要不要我給你講講?”
“小鬼”略微抬眼瞧他,點漆般的眸子一轉,話也沒說,瞬息之間跳起來便跑,宛若一隻受驚的兔子。
厲長生眼疾手快,也是他身量頗高,手長腿長,站起來抬臂一撈,都無需去追,便已將逃竄的兔子給撈了回來。
“大……大膽!你可知我是何人?你快將我放下來!”
那孩子與厲長生一對比,身量也過於嬌小了些。被厲長生撈起在懷中,兩條腿已然離了地,在半空中來回踢踏著,毫無著力之點,掙脫不開,一點辦法也無,顯得格外弱小可憐無助。
厲長生笑著道:“你是何人,說來聽聽。若你是個大人物,我便立刻放了你。”
“我……我是……”小鬼一時言語鈍拙起來,支支吾吾半晌,也未說出個所以然。
厲長生見他不說,倒有的是耐心,了然一笑。
這孩子身份不俗,決計是個皇子不錯。但皇子也有皇子的規矩,這天色已黑,身邊也無絲毫宮人侍奉,還偷偷躲在畫閣裡哭泣,恐怕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心裡難受,又不願被人發現,才甩開宮人,獨自一人呆在此處。
如今小鬼獨自哭泣傷心之時,被人給撞破,著實丟人現眼的很,哪裡肯說自己什麼身份,說出來反而沒麵子的緊,是打死也不肯開口的。
那孩子已憋的滿麵通紅,其實多半也是羞惱的,委委屈屈瞪了一眼厲長生,咬著粉嘟嘟的下唇,就是不言語。
厲長生著實忍耐不住,低笑了一聲,總覺自己實在不夠厚道,眼看著又要將孩子給欺負哭了去,可憐兒的讓人心尖直顫。
厲長生開口道:“莫不是沒有名字?”
“大膽!你才沒有名字。”孩子心中不悅,一時口快,道:“我叫白……”
古代人沒有名字的比比皆是,不過那都是最為底層的窮人。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哪裡能沒名字?孩子乍一聽厲長生說他沒名字,感覺像是被羞辱了,一個不留神,差點說漏了嘴,如今懊悔不跌,複又咬著嘴唇不肯開口。
“小白?”
厲長生順著他的話道:“這名兒倒是聽了可親的很。你恐是不知,我日前家裡養了一隻寵物,便是名字喚做小白的貓崽子。模樣可憐,著實粘人。”
“貓……崽子……”
小鬼一臉不可思議,杏眼瞪得渾圓,仿佛還是頭一回,有人將他比喻成個小貓崽子,直把他給嚇壞了。
厲長生雖未套到小鬼的全名,但知曉一個字,回去做做功課稍微一打聽,也便能猜出個八/九分來,不成問題。
厲長生得了自己想要的,便轉了話題,指著小白手中的小瓶子,道:“怎麼?方才你可是要搶了我的東西就跑?是不是叫我給擒住了?你可有什麼要狡辯的?”
“我我我……”小白又是一陣結巴,他平日裡也聰明乖覺的很,如今在一個宮人麵前,卻連句完整話也說不出,急得就差又哭出聲。
小白乾脆將瓶子一塞,塞回厲長生懷中,道:“我不要,又不是什麼稀罕物件。”
厲長生逗弄了他一回,也算見好便收,將小瓶子又放入小白掌心,道:“本來便是送你的,收下罷,權當我們的見麵禮,收了我們便是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