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個厲長生啊……”荊博文道:“你竟是敢跟孤這裡要價?你就不怕孤讓你掉腦袋?”
厲長生笑著道:“小臣不敢,隻是小臣知陵川王您最為親和,所以才敢在大王麵前說些實話罷了。”
“好了。”荊博文心中輕蔑不已,思忖著這厲長生也無傳聞中神乎其神,不過是個巧言令色的奸佞之臣罷了,就美在一張嘴上,仍是個目光短淺之輩,著實不足為懼。
荊博文道:“若孤送你些個美人,恐怕你也無福消受。這樣罷,若是你做得好,孤就將這塊玉佩送與你,如何?這可是價值連城的頑意!是孤一直佩戴的好東西。”
【係統提示:陵川王荊博文羊脂白玉玉佩約800萬元】
厲長生一瞧,忍不住挑唇而笑,一塊羊脂白玉800萬元,果真是價值連城的好東西。
隻是荊博文一出手便是天價,在厲長生眼中,這天上掉餡餅的事兒,也不全都是喜事兒,若是沒命接著餡餅,反而叫餡餅給砸死,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厲長生不動聲色,佯裝歡喜模樣,道:“那小臣可要多謝大王賞賜。”
“廢話莫說。”荊博文道:“是這麼回事兒,孤聽說你最會給女人畫麵妝,是也不是?那這畫眉之事,你也應該嫻熟的緊了?”
陵川王說到此處,仍是有些個猶豫,抬著的手欲要放下,卻幾次失敗,仍是擋在臉上。
厲長生稍一琢磨,倒是清明通透的緊,道:“可是大王想讓小臣為您畫眉?”
“咳——”陵川王咳嗽一聲,道:“就……就是這麼回事兒,你行也不行?”
“原是這麼回事。”厲長生道:“大王放心,這點小事,小臣尚可。隻是,請大王將手放下,好讓小臣先瞧上一眼,才好籌劃一番,要怎麼給大王畫眉才好。”
“好,看便看罷,隻是不得與旁人說道。”陵川王道。
“是,小臣敬諾。”厲長生道。
荊博文暗下決心,終於將手一放,“嘩啦”一聲衣襟輕響,陵川王那右半張臉,總算是顯露出來。
就瞧荊博文漲紅了臉皮,著實覺著沒麵子。他左邊眉毛好端端並無問題,可右邊便絲毫不一樣。
右邊眉毛幾乎全無,光禿禿一片,眉峰之處還有個傷疤,看起來應是被火燎而成。
荊博文仔細觀察了一番,見厲長生麵色如常,並無譏諷之意,這才鬆了口氣,道:“孤的眉毛,你可能挽救一番?”
厲長生淡定如常,恭敬的道:“大王放心,這不是什麼難事。大王且給小臣一刻時間,一定叫大王滿意稱心。”
“哦?”荊博文道:“好大的口氣!這可是你說的!行,孤就給你一刻時間。”
說起荊博文這眉毛,還要追溯到皇上壽辰宮宴之上。
幾日之前皇上壽辰,宮宴好不熱鬨,作為皇弟的陵川王荊博文自然前來恭賀。荊博文好酒好色,已然不是什麼秘密,旁人皆是知道的。
那日宮宴結束,有官員欲要巴結陵川王,送了美人與美酒前來為陵川王助興。荊博文正感宮宴上束手束尾,不得歡暢,這般便肆意了起來。
荊博文與美人尋歡作樂,哪裡料到,一個不慎竟是將燭台碰倒,愣是把荊博文右麵的眉毛一把火全都燎了去,絲毫也不曾剩下,甚至連頭發也差一點子沒了。
陵川王登時成了無眉大俠,眉峰處還受了傷,傷疤結痂脫落之前,那處眉毛決計是長不出的。
荊博文躲著旁人,閉門養了好幾日眉毛,卻也不見甚麼成效,仍是光禿禿一片,著實叫人心急。
如今太後派人叫了幾次荊博文過去,想要與小兒子說說貼心話。但荊博文羞於見人,根本不敢露麵,幾次委婉拒絕。如今再要拒絕,恐怕惹了太後不快,荊博文正是熱鍋上的螞蟻,不知所措。
正巧了,今日便叫荊博文撞見了傳說中大名鼎鼎的厲長生,他登時便來了主意,想讓厲長生為他畫眉。
作為一名專業化妝師,這點子小事兒厲長生根本不放在心上。古人觀念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絕不輕易削剪。但現代人不同,修剪眉毛這種事情再尋常不過。很多人習慣將眉毛儘數剃掉,上妝之時按照妝麵需求再畫不同類型眉毛,什麼柳葉眉歐美眉韓式平眉無一不可。
如今荊博文隻是沒了眉毛而已,在厲長生眼中,並非天塌地陷的大事兒。
厲長生思忖了片刻,立刻在係統商城中開始選購。若想給陵川王荊博文畫眉,至少需要一支眉筆才行。
厲長生係統道具欄內早有一支眉筆,乃是先前用過的植村秀砍刀眉筆05色號,一隻棕黑色眉筆。
日常來說,這支眉筆不論硬度、順滑程度還是上色力,都適合普通化妝之用,已然十分滿足,實屬性價比極高之物。但對於男性來說,這支眉筆仍是稍有不足。
這不足之處,便在於顏色之上。
男性與女性不同,男性偏於理性,女性偏於感性,這是與生俱來,藏在基因之中的區彆。在於審美和化妝之上,男性與女性也有著天大的區彆。
女性化妝不喜黑色眉筆,嘗嘗選用棕紅之色。她們會覺黑色過於呆愣,不顯自然。
而男性則是不喜棕紅之色,選用眉筆之時,常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黑色。在他們看來,棕紅色才顯不自然,乍一看便覺這人老了十歲,妝感很重。
對於荊博文來說,厲長生若是用植村秀砍刀眉筆05號色給他畫眉,絕不會讓陵川王滿意。
【#玩家“厲長生”購物清單#】
【香奈兒男士眉筆208號色=410元】
厲長生道:“大王請坐,小臣這就為大王將眉毛畫好。”
“坐這兒?”荊博文不敢置信的指著旁邊的假山石。
這不過一塊假山石,並無正經座椅,隻是低矮了些個,正好可將就一二。
荊博文又問:“坐這兒就畫?若是你畫不好可怎麼辦?”
厲長生笑了,道:“大王請放心,小臣從不失誤。”
“好大口氣。”荊博文勉強坐下,眼睛一閉,道:“一刻時辰,現在便開始。”
“是。”厲長生道。
這香奈兒男士眉筆價格四百出頭,要比一般女性眉筆皆貴上些許。208號色是男性眉筆銷量最好的顏色,也是最深的黑色。
208號色乍一看純黑色,並不摻雜一絲半點的棕紅,非常符合男性審美,畫在眉上,力度掌握適當,下手切勿太重,並不會黑得突兀,反而恰到好處,會比棕紅色眉筆更為自然,渾然便是野生眉毛。
其實208號黑色,與純黑色相比,仍是相差甚遠的,期間混有一絲灰調,還有半絲棕色,調配恰到好處。
香奈兒男士眉筆相比植村秀來說,筆芯更為軟糯,更容易上色,流暢度不相上下,對於新手來說,下手更是要輕,避免過濃過密。
厲長生按照陵川王左邊的眉毛,確定好眉頭眉峰眉尾位置,一絲不苟的鏡像複製了一番。
陵川王這人自負俊逸無雙,對自己煞是滿意,厲長生也便不好多說什麼,隻管將他眉毛補全,補得一模一樣便好,也不改變眉形,以免陵川王心生不滿。
雖說厲長生要了一刻時辰,但這畫眉而已,在厲長生手中,兩分鐘都不必要。
陵川王才閉上眼睛,心裡忐忑不安,尋思著自己找個寺人畫眉,若是讓旁人瞧了去,恐怕被笑掉大牙,那如何是好?盼著厲長生手腳麻利一些個,能趕緊……
“大王,已然畫好了。”
厲長生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手中動作愣是比陵川王想的還要快極。
陵川王不敢置信的睜開眼目,他左右環看,乾脆往旁走了幾步,低頭去瞧湖水之中自己的倒影。
這一眼看去,兩邊眉毛果然皆無問題,愣是一模一樣,絲毫不差,仿佛真的一般,一丁點的毛病也是挑不出的。
“這真是神了!”荊博文大喜過望,道:“好你個厲長生啊,果然有些個能耐,怪不得皇後都賞識你。”
“大王過獎了。”厲長生微微一笑,道:“小臣已然為大王辦好了事兒,不知大王這賞賜……”
荊博文正歡喜著,聽他提起賞賜,忒的煞風景。
他將玉佩從身上解下,往厲長生身上一丟,全不當個好東西瞧,道:“這羊脂白玉便是你的了,孤說話算話,你拿去罷。”
玉佩入手冰涼瑩潤,不愧是價值八百萬的好東西,厲長生以前不曾頑玉,雖珠寶見得多了,但這八百萬的羊脂白玉,還是頭一次見,一看便不是什麼普通物件。
厲長生拿在手中端詳片刻,道:“多謝大王賞賜。”
荊博文心中冷笑,心想著厲長生果然貪得無厭,真是什麼都敢接著。這羊脂白玉可是陵川王貼身之物,好些個人都是知曉的。
厲長生一個太子跟前的掌事內使,卻懷揣陵川王的寶物,這若是叫人看了去,指不定要怎麼的想。恐是會覺,厲長生投靠了陵川王,在太子荊白玉身邊做了個細作。
陵川王這般一想,倒是笑了起來,再一尋思,這厲長生貪得無厭,倒也好收買的很。他如今在太子跟前做事兒,聽說煞是受寵,不若便收買了厲長生當自己的眼線,也好監視一番年幼太子,叫他翻不出個天去。
陵川王眉毛畫好,心情愉悅,這會兒更是仰著一張笑臉,對厲長生道:“厲長生啊,你畫的不錯,孤甚是滿意。這樣罷,孤交你這個朋友,你覺可好?以後你若是有了空,便來尋孤,孤與你一起喝酒做樂。”
“小臣何德何能?”厲長生連忙推辭道:“小臣萬萬不敢。”
“這有何不敢的?”荊博文道:“若是推辭,便是看不起孤。”
厲長生嘴角笑著,眼中卻未有任何喜悅,道:“那便多謝大王看的起了,小臣著實萬幸。”
“就這樣說好了。”荊博文道:“等孤得了空,就叫你來喝酒。”
“是。”厲長生道。
荊博文道:“孤還有些個事情,不與你多言,你且去罷。”
“是。”厲長生又道。
厲長生拿了玉佩拜彆荊博文,一路便回了太子殿中。
四月在殿中忙碌,並不見小太子荊白玉人影,一問之下才知太子去了太後宮中。
四月道:“太子殿下請掌事大人回了便往太後那麵去呢。”
“好,有勞你了。”厲長生才回了殿裡,這又離開,便往太後宮中而去。
誰料得便是這般巧合,厲長生才到了太後宮殿門口,便見著一個人,不是才分彆一會兒的陵川王荊博文還能是誰?
荊博文換了一身衣裳,已然不是方才那般掩掩藏藏模樣,一派春風得意,並著一眾宮人,派頭大得很。
他遙遙的便看見厲長生人影,上前主動搭話道:“呦嗬,好巧啊,厲長生是你。”
“小臣參見大王。”厲長生恭敬行禮。
荊博文煞是好說話模樣,道:“免了。你怎麼也到這兒來了?”
厲長生道:“太子殿下正在殿內,小臣是來尋太子殿下的。”
“原是這般。”荊博文老好人一般,道:“那不如同孤一起進去?”
“小臣不敢。”厲長生道。
荊博文拉了他的手,道:“如何不敢?這算什麼,走罷,孤帶你一同進去,莫要站在這處說話。”
厲長生不動聲色,略微眯了眯眼,也不好再行推辭,便與荊博文一同而入。
小太子荊白玉正坐在太後跟前說話,聽聞宮人稟報,說是陵川王荊博文來了,太後瞬間變歡喜起來。
太後立時仿佛年輕十歲,道:“哎呀,這小兒子總算來瞧我這老太婆了,真是難得,三請四請的總說是忙,如今倒是不忙了?”
太後嘴上說著荊博文的不是,卻聽得出來,心坎裡是分外疼惜小兒子的,甚至勝過疼孫子。
荊博文剛一入內便聽到這絮叨,趕忙迎上,道:“瞧您這話說的,兒子再忙也要來瞧您啊,是不是這個理兒?隻怕兒子來的太勤快,您倒是嫌兒子煩了去。”
小太子荊白玉尋聲一瞧,果真便見小叔父荊博文入殿,同來的竟還有一人,可不就是荊白玉尋了一個早上的厲長生?
“厲長生?你怎的也一同來了?”荊白玉問道。
不等厲長生回話,那麵荊博文已然道:“這厲長生是個能個的,聽聞以前在太後您跟前也待過一段時間,我就說嘛,母後跟前出來的人,都是頂好的。”
太後早已聽聞過厲長生的名頭,隻是顧及厲長生乃是戎狄人,所以不想多見罷了。如今聽小兒子荊博文也誇他讚他,不免多瞧兩眼。
厲長生不卑不亢道:“多謝大王賞識,是大王謬讚了。”
“好了,哀家要與兒子孫子好好說說話,你們就先都退出去罷。”太後道。
厲長生隨同一眾宮人離開殿內,皆到殿外候著。
那麵小太子荊白玉瞧了厲長生背影一眼,這才笑著陪伴太後說話。
太後留了荊白玉與荊博文一同用午膳,小太子道:“祖母,玉兒出去幫祖母傳話,叫他們開始擺膳。”
“好好,玉兒且去。”太後笑著道。
荊白玉從席上站起來,蹦跳跳的便出了殿去。隻是他才出來,便停住了步子,並未去著人傳膳。
倒是有個影子小心翼翼靠近了荊白玉,立於他身後不遠,恭敬的低聲道:“太子殿下。”
那人不過十六七歲,是個年紀不大的寺人,看這模樣頗為麵善,似是在哪裡見過。
再仔細一瞧,不就是陵川王荊博文身邊的小太監?先前教訓采蘩之時,他也露了一麵。
那寺人低聲道:“太子殿下,請小心您的掌事內使。”
“厲長生?”小太子荊白玉皺了皺眉頭,道:“這話何解?”
彆看荊白玉年幼,可他也是心知肚明,太後頗為愛見小叔父荊博文,父皇也是賞識陵川王,朝野之上站在陵川王一黨的大臣不在少數,他們都欺負自己年幼不懂事,找著邪茬的想要將荊白玉從太子之位上一把拽下。
日後能否登基為帝,荊白玉最大的敵人,莫過於陵川王荊博文。
不隻是荊博文想要在荊白玉身邊安插眼線,其實荊白玉早早便宜在荊博文身邊放了內應。
這一步棋倒是高人一等,妙不可言。
寺人道:“今日厲長生收了陵川王一塊玉佩,看那模樣,陵川王恐是要拉攏厲長生,用以監視太子殿下您。”
小太子荊白玉臉色不甚好看,沉思片刻,也無多說什麼,道:“我知道了,你且回去,莫要讓旁人發現了。”
“是。”寺人道。
荊白玉停頓片刻,這才又一蹦一跳甚是歡喜的從殿內出來,果真就瞧厲長生站在一乾宮人之中,大有鶴立雞群之勢,似乎甚為受歡迎。
“厲長生!”
荊白玉跑了過去,厲長生聽有人叫他,道:“太子殿下如何出來了?”
“祖母讓傳膳呢。”荊白玉道。
厲長生道:“小臣這便去與他們說一聲。”
“你彆去,讓旁人去。”荊白玉道。
“好。”厲長生也無反駁。
荊白玉仿佛不甚在意的道:“你早上去做了甚麼,這般晚才過來,可是母後與你說了半天話?”
荊白玉說話之時並無與厲長生對視,厲長生低頭瞧,便見荊白玉眼神閃爍,眉頭微蹙,問的的確輕鬆不經意,但這麵容可全不如此。
厲長生心裡有些個好笑,這小太子雖小小年紀便持重老成,但說到底皆是偽裝,七八歲的小孩子罷了,心事兒無論如何也藏不住的,偶爾還是欠缺考慮。可話又說回來,太子已然比旁的孩子精明乾練的多,倒是可塑之才。
厲長生略一思忖,道:“太子殿下猜著了,皇後娘娘的確與小臣囑咐半晌,耽誤了些個時辰。”
“這樣啊……”小太子荊白玉低聲叨念一句,顯然厲長生回答的話,他不甚滿意,心底裡有些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