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誰家的奶娃娃?”
“不知道啊。”
“他怎麼進的獵場?”
那幾個紈絝公子互相對視一眼, 看起來並不知道小太子荊白玉在鄒家落腳下榻的事情。
他們隻聽說了, 最近幾日山莊謝絕見客,就連他們也是無法過去串門轉悠的, 少了不少的取樂法子。也就是因著這些,所以這幾個紈絝才結伴而來,跑到林中獵場行獵。
這也算是趕巧了, 叫荊白玉一來便看到了這樣駭人聽聞的場麵。
那十六七歲的少年, 身子骨單薄的很,脖頸上套著個環,仿佛林間獵物,被那幾個紈絝驅馬追趕, 一箭射中了, 眼看就要喪命, 卻無人擔憂,全是一副天經地義模樣。
厲長生也快速下了馬匹,他雖然不是醫生,但是在現代好歹學過一些基本的急救知識,趕忙跑過去查看少年的傷勢。
也不知道這一箭傷了內臟不曾?幸好長箭留在了身體內,若是真的來個大對穿, 恐怕早已失血過多而亡,根本活不到現在。
少年倒在地上,目光還算是有神的, 並非遊離狀態。他黑色的眸子滾了滾, 瞧著厲長生的眼神頗為警惕不信任。
厲長生瞧他那模樣, 應該還能堅持些許時間,便道:“你萬勿閉眼,我們帶你去醫治。”
少年仍然隻是瞧著他,眼睛裡多了一些個迷茫不解,仍是未有回應,不開口也不點頭。
“你們是甚麼人啊?”
“就是啊,他是我們的獵物,我們獵到的,你們要帶走算是怎麼回事兒?!”
“對啊,不許帶走!這可是我們鄒家的地盤!”
幾個紈絝叫囂起來,氣焰衝天。
荊白玉小臉漲得通紅,感覺自己還從未這般氣過,道:“這明明是個人,怎麼變成了你們的獵物?”
“嘿,”一個紈絝笑著道:“瞧這小娃娃說的,這不過就是個奴隸,比個牲口還不如,有甚麼稀罕的?你瞧瞧這林間的獵物,哪個不比他值錢?就算是一隻雪兔,那肉質都比他好吃得多。這種低賤的奴隸,也隻能供我們樂嗬樂嗬了,不然他還有甚麼用處?死了倒是節省糧食,你們說是不是?”
“對對對,鄒公子說的對!”旁邊幾個人要喝了起來,嬉笑成一片。
荊白玉氣得渾身直鬥,竟是比那受傷的少年抖得還要厲害。
厲長生檢查了一遍那少年的傷勢,道:“公子,他支持不了太久,需要立刻趕回去。”
“好。”荊白玉乾脆也不再與他們廢話,道:“扶他上馬,我們回去。”
厲長生得了荊白玉的命令,一揮手,跟隨在身畔的侍衛們呼啦一聲圍上,立刻動手將受傷的少年扶著上馬,動作手腳甚是麻利。
那幾個紈絝見了便不依了,道:“怎麼回事?你們到底甚麼人!給我住手!”
“莫要仗著你們人多,便為所欲為!”
“聽到沒有,給我住手!敢拿本公子的東西!”
紈絝叫囂著衝上前來,不過很是可惜,厲長生帶了不少侍衛前來保護小太子荊白玉的安全,侍衛哪裡能見旁人近身太子殿下,立刻出手阻攔。
“咕咚”一聲響,那紈絝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滿臉不敢置信。
“鄒公子你沒事罷?”
“算了算了,咱們彆跟他們一般見識。”
“是啊,我們人不夠多,不如回去叫了人來,再報複於他們?”
“是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幾個人似是怕了,趕忙一番合計,就準備著先跑路為上,以免再吃大虧。
厲長生與荊白玉是沒工夫理會他們的,帶了那受傷的少年,趕忙就往山莊趕去。路上叫一名侍衛先行,回去通知隨行太醫,與太醫說明情況,好早作打算。
因著少年傷勢頗重,他們也不好行得太快,以免馬匹顛簸,少年會失血過多無法救治。
荊白玉騎在馬上,眼看著那少年奄奄一息的模樣,心中著實難受,道:“這些人簡直喪心病狂,怎麼能這樣呢?”
厲長生也是頭一次見到拿人當小獸行獵的,不過的確如此,如今乃是古代,奴隸的身份的確非常低賤,甚至拿一頭牛就能換來幾個奴隸。這些人並沒有什麼自由可言,隨便被殺被剮,不過是旁人一句話的事兒。
他們好不容易走到了山莊門口,還未近前,倒是先聽到叫囂的聲音。
隱約瞧見幾個人影聚在門口,其中一個正在高喊,那聲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咦?是不是剛才那幾個紈絝子弟?”荊白玉指著前麵說。
這簡直冤家路窄,厲長生仔細一瞧,果真便是獵場裡遇見的那幾個紈絝子弟。
幾個紈絝子弟在荊白玉麵前吃了虧,他們可是鎮子上的老大,向來橫行霸道慣了,哪裡能忍得下這口氣?
乾脆,由那鄒公子帶著幾個狐朋狗友,快速的趕到了鄒家的山莊來,想要在這裡借幾個人手,然後來個回馬槍,殺回去將荊白玉厲長生幾個人綁了懲治一番。
隻可惜,他們到了鄒家的山莊門口,卻被管家攔在外麵兒,根本不讓他們進去。
管家道:“不行啊,老爺說了,這幾日什麼人都不得入山莊。”
“哎呦喂!”那鄒公子道:“大伯竟是連我也不見了?你可莫要誆騙於我!一準是假的!”
管家說道:“千真萬確,老爺有重要客人接待,特意吩咐了,誰也不能進去打攪的。”
“不行!”鄒公子道:“你可不知,我剛才受了多大的委屈。有個小娃娃搶了我的獵物,這口氣我怎麼能咽的下去?他們便是仗著身邊人多才敢如此囂張,我需要再帶些人手過去,否則敵他們不過!”
荊白玉與厲長生行得近了,不隻是聲音聽得清楚,人也看的再清楚沒有,果然便是剛才草菅人命的幾個紈絝公子。
“鄒……鄒鄒……”
“做甚麼大驚小怪的!”
一個公子哥回頭,正巧瞧見荊白玉與厲長生歸來,嚇得臉色頓時變了模樣,趕緊去拍身邊的鄒公子。
鄒公子跑來借人手,碰了一鼻子灰,心裡頭正火氣旺盛,哪裡有什麼好臉子。
他這麼回頭一瞧,眼珠子差點脫框而出,立時大喝一聲:“好啊!是你們!你們還敢追上門來了!”
那門口管家瞧清楚回來之人,趕忙滿臉堆笑的跑上前來,道:“荊公子您回來了,快快,小人給您牽著馬,荊公子請下馬,小人這就去通知老爺。”
“不必。”荊白玉高高坐於馬上,雖然他個子還小,但那氣勢一點不弱,還有一股盛氣淩人之感。
荊白玉揮了揮手,侍衛已然將受傷的少年抬下馬去,小心的送進府內著太醫救治。
鄒公子見了麵,立刻跳著腳的大叫:“就是他們!方才仗著人多欺負我們人少!管家,快叫打手出來,將他們都給我抓起來,我要狠狠的揍他們!否則難解我心頭之氣!”
那麵鄒老爺才教訓過了自己閨女,聽說太子殿下並不打算追究太多,可把鄒老爺給高興壞了,一顆心總算有了著落。
可這事情還未過去,新的麻煩卻接踵而來,管家急匆匆的跑來稟報,一路大喊大叫,仿佛就要天塌地陷。
“何事如此喧嘩,小心驚擾了貴客!”鄒老爺道。
“老爺!老爺!”管家仍是慌慌張張,道:“就是貴客!外家公子在外麵,也不知道怎麼的,好像是和貴客小公子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兒,這會兒竟然要打起來了!就要動手了!”
“什麼?!”
鄒老爺簡直便要原地跳起,驚得兩眼圓瞪,道:“要動手了?!我的老天爺啊,這……這可如何是好,快快!快帶我去!”
鄒家山莊大門口,荊白玉的確是要與那鄒公子動手。
荊白玉越是看那鄒公子越是來氣,心想著宮裡的人都不敢如此囂張跋扈,這小小地方的公子哥兒,便這般趾高氣昂,若是不教訓了他,恐怕以後更是不得了。
荊白玉抬著小下巴,睥睨的去瞧那鄒公子,道:“我方才聽你說,我們仗著人多欺負你們人少?是也不是?”
“嗬!”鄒公子冷笑說:“就是這麼回事兒,若不是你們那一窩一窩的隨從在旁,方才我就打得你滿地找牙了!不過一個沒斷奶的小娃娃,乳臭未乾,竟敢如此猖狂!公子我要替你爹娘好好教訓你一番。”
“想教訓我?”荊白玉挑起一邊嘴角,淡淡的笑了一聲,道:“好啊,給你一次機會。”
他說著輕輕巧巧跳下馬來,又道:“我們兩個人比試,如何?一對一,如此可公平了?可還是人多欺負人少?”
“我們兩個?!”鄒公子一聽,止不住仰頭大笑起來,道:“就我們兩個!好!就這般說定了!”
“公子!”
荊白玉的隨從侍衛一聽,全都低呼了出來,若是太子殿下不慎受傷,那可如何是好?
荊白玉回頭去瞧,眾人臉上果然都是擔憂與不讚同之色。
厲長生倒是平靜的很,並未出言阻攔。
荊白玉好奇的瞧著厲長生,道:“你怎麼不勸勸我?”
厲長生微微一笑,也從馬上下來,走到荊白玉麵前,單膝點地,伸手給他正了正腰間帶扣,道:“公子每日裡跟著師傅們習武射箭,不曾懈怠一日,長生以為,公子已可獨當一麵,無需過於擔心。”
荊白玉一聽他這話,止不住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來,伸手拍著厲長生的肩膀,道:“你說的好,這話說的對,我對付他這樣的三腳貓,根本無需大家夥擔心。”
那麵鄒老爺著急忙慌的趕來,剛跑出府門口一步,就聽到“哎呦”一聲大喊。隨即一個黑影兜頭砸了下來,若不是鄒老爺反應快退得快,險些被那黑影給砸中。
鄒公子摔了個王八大翻個,仰躺在地上疼得起不來,哎呦呦的哀嚎著。
他哪裡想到,對方不過是個七八歲大的小孩子,武功卻是如此出神入化,自己竟全不是對手,被打得瞬間毫無還手之力,簡直丟人現眼。
“你可服了?”荊白玉輕輕撣了撣自己的袖子,上麵本就無有灰土,撣起來倒也是像模像樣的,頗有些個遊俠風範。
鄒公子麵上一陣青一陣紅,哪裡有半點的心服口服,反而更覺得委屈。
他乾脆從地上跳起來,竟是“嗤”的一聲,從腰間抽出短劍,隨即抬手招呼,喝道:“大家給我上!一起抓住那小娃娃!本公子重重有賞!”
荊白玉愣了一下子,沒成想那鄒公子竟然耍賴,輸了卻要開始打群架。荊白玉雖然一個人足以打敗鄒公子,卻也雙拳難敵四手,無法再與更多人較量。他年紀小力氣不足,處處都不占上風,決計是討不到更多好處。
厲長生嘴裡說著並不擔憂荊白玉,可那不過是麵子上的功夫罷了,其實心裡還是擔憂的。荊白玉武功再好,也是個小孩子。
他就站在一麵,站得不遠不近,隨時準備著,若是荊白玉有個什麼危險,立刻上前相助。
厲長生的擔憂並非多餘,那鄒公子大喊著就提了短劍衝上來。厲長生立刻上前,一把扣住那鄒公子持劍的手腕,順勢一扭,“嘎巴”一聲脆響。
隨即就聽鄒公子一陣狼嚎鬼叫,直接便被厲長生按在了地上,如何掙紮也是起不來身,越是掙紮,被擰住的手腕反而更是疼痛,疼得仿佛要折斷。
侍衛們當即也是湧將上來,將小太子荊白玉團團護在中間,確保太子殿下的安全。
“哇——”
荊白玉這會兒一時間抓錯了重點,兩隻眼睛神采奕奕的盯著厲長生,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跳竄竄的挨過去,興奮的道:“哇,厲長生,你的武功這般好呀!我以前都不知道,好厲害呀!你剛才那是甚麼招式?看起來挺有意思,我從未瞧見過呢,師傅們也沒教過,你教我好不好?”
厲長生瞧荊白玉一臉興致高昂的模樣,倒是鬆了口氣,說:“可有受傷?”
“沒有。”荊白玉乖乖的搖頭。
厲長生道:“我這叫散打,日後有機會教給你。”
“嗯!”荊白玉又重重的點點頭,道:“要教給我哦,不能反悔。”
厲長生自然不會古人那些武功,飛簷走壁更是想也不敢想的。不過現代人也有現代人的防身技能,厲長生的散打是以前練過的,實力不容小覷。
“快住手!”
鄒老爺跑出來,慌慌張張的大喊著,生怕那些個人再把小太子給傷了,豈不是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大伯!大伯!救我啊!”
鄒公子被厲長生製住,根本無法反抗,他一見鄒老爺的麵,仿佛見了親爹一樣,立刻高聲大喊起來。
鄒老爺健步如飛,走到跟前,隨即……
“啪”的一個響亮大嘴巴,就打在了那鄒公子的臉上。
鄒公子被打得瞬間懵了,一麵臉頰高高腫起,嘴角竟是撕裂出血,足見下手之狠。
鄒公子不敢置信的道:“大伯!大伯你怎麼打我?”
“你這混賬東西!”鄒老爺嗬斥說:“誰是你大伯,你萬勿隨處攀關係,我與你們家全不認識,你今兒個在我門口傷我貴客,我是決計繞不得你的!”
“大伯!你莫不是中邪了!”鄒公子不明就裡,還在狼嚎鬼叫。
鄒老爺生怕他多說多錯,趕忙喊了人來,道:“把他的嘴巴堵住,將他丟出去,丟遠一些,莫要叫我瞧見了。”
“等一等。”
旁邊的厲長生突然開了口,鄒老爺心裡咯噔一下子,總覺得大事不妙。
荊白玉見厲長生露了一手,如今滿眼都是崇拜之意,自然厲長生說什麼是什麼,荊白玉都不多問一句。
前些個,荊白玉還以為厲長生與陸輕舟差不了多少,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人雅客,平日裡出出主意是最好的,決計不能叫他們上手乾真活兒。
但今天就不同了,荊白玉尋思著,原來厲長生與孟先生是一個類型的,都是能文能武,隻是看著斯斯文文罷了。
不不不,荊白玉趕忙搖搖頭,厲長生可是自己的人,比那孟雲深強了不知道多少倍,可厲害多了。
厲長生叫住鄒老爺,冷笑一聲道:“丟出去便罷了?”
“這……”鄒老爺一時支支吾吾,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厲長生不打一個磕巴,坦然的道:“方才,就是這位鄒公子,在獵場之中以箭射傷了小公子的侍從,如今那侍從生死未卜,鄒老爺覺得這便算完事了?”
“這這……”鄒老爺更是無話可說。
“唔唔唔!”
被堵住嘴巴的鄒公子死命的搖著頭。他在獵場裡射中的乃是一個奴隸罷了,哪裡是什麼小公子的侍從,明擺是這人指鹿為馬,竟然睜著眼睛說瞎話,誣陷於他!
鄒公子想的並無差錯,厲長生就是誣陷了他,而且誣陷的相當理直氣壯。
荊白玉眼珠子一轉,立刻打起配合來,道:“對!我的侍從傷得頗重,醫師正在救治,也不知道會不會便這般一命嗚呼,不能就這樣算了!”
“這……”鄒老爺不敢說個不字,隻好抬手擦著額頭冷汗,道:“小公子您覺得該如何處理,便如何處理!”
“我覺得……”荊白玉一時也想不好,乾脆去瞧厲長生。
厲長生早已想到了個妙計,道:“自然是扭送到官府去,該怎麼辦便怎麼辦。”
“對,那就扭送官府罷。”荊白玉點點頭。
鄒公子被堵著嘴巴,一聽扭送官府,竟然臉上露出得意之色來。誰不知道這鎮子上鄒家最有錢有勢,看在他大伯的麵子上,官府那些個人也是無法將他怎麼辦的。
然而鄒老爺一聽,冷汗又開始涔涔的冒出,他心知肚明,自己就算再有錢有勢,能與太子殿下攀比的了?這一次自己這侄兒,恐怕進了官府便凶多吉少了!
鄒老爺想的無錯,厲長生這人說善良其實並不然,隻是冷漠的同時還守著自己做人的底線罷了。
厲長生這人,倒是個不折不扣心狠手辣之人,他做下的決定打定的注意,不算不擇手段,亦是要辦到。
如今那鄒公子趾高氣揚目中無人,還差點傷了荊白玉,厲長生心裡可是不舒坦的,決計要讓他自食惡果才可。
鄒公子平日裡橫行霸道慣了,可不隻是得罪了荊白玉一個人,平日裡做下的惡行數不勝數,隻是無人敢管上一管。
眼下有荊白玉和厲長生撐腰,誰又敢對鄒公子放一點的水?肯定要秉公處理,絲毫不敢怠慢。
這隨便一扒拉,鄒公子欺男霸女、罔顧人命、霸占農田、燒毀房屋等等,一條條的罪狀簡直罄竹難書,他那脖子上的腦袋,恐怕眼看著便要保不住。
鄒公子被押進官府裡,整個人還挺胸抬頭的,一副渾不怕模樣。他可全然不知,自己已然無有幾日苟活。
厲長生處理了那鄒公子,其餘幾個狐朋狗友早已嚇得抱頭鼠竄。
荊白玉拉著厲長生的手就跑,道:“厲長生,快快,我們去看看那小孩。”
“小孩?”
厲長生被拽著跑了幾步,心中有點好笑,道:“那少年十六七歲,公子稱呼他小孩,那公子您這……”
荊白玉一聽,回頭瞪了一眼厲長生,道:“我和他能一樣嗎?我年紀雖小,但是……但是我懂得多呀!所以不是小孩!”
“哦,原來如此。”厲長生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不過那語氣中的笑意全不加掩飾,又換來荊白玉一雙白眼。
太醫已然提早接到了命令,將傷藥一一準備妥當,那少年被送來之時,片刻也不耽誤,立刻開始施救。
荊白玉與厲長生來到門口,太醫還在救治,並不能請荊白玉進去,恐怕大量鮮血會衝撞了荊白玉。
荊白玉有些擔憂,說:“他不會死了罷?也太可憐了,才那般大呢。”
“誰死了?”
有聲音插話進來,回頭一瞧,可不是陵川王荊博文與謀主孟雲深?
這兩個人入了林子之後,便先行一步去捕捉狐狸。後來狐狸倒是抓到了,卻未有見著荊白玉與厲長生,兩撥人徹底走散,荊博文他們還不曾知曉發生了什麼。
荊白玉氣憤難當的與荊博文敘述了一遍所見所聞,道:“小叔父你說,那些個人為何竟如此可怕麻木?”
荊博文“嗨”了一聲,似乎全不當一回事,道:“還以為甚麼稀罕事兒,原來就是這樣。”
“這樣?”荊白玉奇怪的說:“如此還不令人發指?”
荊博文擺擺手,道:“這奴隸或者戰俘,向來命賤的很,連牲口也是比不上的。隻是你常年住在宮中,所以並不知曉罷了。以前陵川那地方,也常有以奴隸充當獵物的事情,供給王公貴族門取樂。不過後來孟雲深已然下了禁令,便杜絕了。”
荊白玉聽聞歎了口氣,原來這並非個例,看來倒像是常態。
荊白玉攥著小拳頭,心裡思忖著,自己以後若是當了皇帝,決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自己一定是個很好很好的皇帝,一定要讓百姓安居樂業才行,最好不要再有什麼奴隸不奴隸的。
“小公子莫要憂心。”孟雲深走過來道:“不如這隻狐狸送予小公子,或可排解小公子心中憂鬱。”
“狐狸?!”
荊白玉定眼一看,孟雲深懷裡可不是抱著一隻小狐狸?白白絨絨的一團,乍一看倒像是一隻小狗,竟然還有兩分乖巧模樣。
“什麼?!送給他,不行!”荊博文一見,立刻擋在荊白玉麵前,把狐狸遮得是密不透風。
“又不給了呀?小氣……”荊白玉有些失落。
荊博文拽著孟雲深連忙便跑路,直接拽回房裡,“咚”的一關門,才急著眼睛說道:“你怎麼回事?剛才說要抓活的狐狸回來養著,不要死的不要傷的,孤可是費儘千辛萬苦,才把這狡猾的東西給你抓回來。你如今倒是要送了旁人!不行!孤不同意!”
孟雲深低頭瞧著懷裡的狐狸,道:“一隻狐狸罷了,雲深瞧太子殿下心中不快,所以拿它哄一哄孩子。”
“呸!”荊博文道:“好你個孟雲深,你是不是想變節?你瞧太子不快你就這般上心,我這心裡還不高興呢,怎麼不見你上心?我告訴你,今兒個你要是送了孤的狐狸,孤就……就,就……”
“就再也不理你了!”
荊博文憋了半天,“就”了半天,最後也沒想好要如何,隻好硬著頭皮,放下一句類似於“撒嬌”的話兒來。
說罷之後,荊博文臉便紅了大半,隻覺得忒也沒臉。
孟雲深止不住笑起來,道:“罷了,不送就不送,雲深自己養著就是。”
荊白玉眼瞧著小狐狸一並被拉走,嘴巴都噘得老高,說:“切,說話不算數,都說要送給我了……”
厲長生笑著道:“算了公子,改日長生也為公子捉一隻回來。”
“嗯!”荊白玉仰著頭道:“那我不要小狐狸了,我想要一隻小老虎!那種……哎呀——”
話沒說完,荊白玉感覺自己仿佛被誰用石子丟了一下,額頭輕微的一痛。
“怎麼回事?”荊白玉身邊隻有厲長生,全無旁人,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被砸痛的額頭,這一摸手上還黏糊糊,濕乎乎的……
“公子……”
厲長生臉上有點變色,他向來可是榮辱不驚八風不動之人,難得見他表情奇怪。
“怎麼的?”荊白玉一臉渺茫。
厲長生趕忙掏了掏自己身上,他這會兒也無帶著帕子,什麼也是沒有。
厲長生當機立斷,乾脆將外衫迅速退下,團起來趕緊幫荊白玉擦額頭。
“呀!”
荊白玉總算是發現了不對勁兒,驚叫一聲道:“鳥……鳥屎?!好大一坨嗚嗚嗚……”
荊白玉的額頭被一大塊鳥屎砸中,手上也摸得到處都是。平日裡就算流血,荊白玉都不曾這般慌張,如今倒是急得要哭。
厲長生尋思著,若是自己這會兒開口笑出聲來,恐怕小太子荊白玉會與自己拚命……的確是有些不太厚道的。
厲長生忍著笑意,趕緊手腳麻利的給荊白玉擦乾淨鳥屎,道:“沒事沒事,已經擦乾淨了,瞧,一丁點也無有。”
“嗚……”荊白玉癟著嘴,委屈巴巴的道:“我,我怎麼這麼倒黴……”
厲長生道:“不是倒黴,是太幸運了。老人常說,被鳥屎砸中了,那是有好事兒要發生。”
“嗚嗚,什麼好事兒?”荊白玉全然不信,道:“臭……臭死了,怎麼辦……”
“彆慌彆慌,走,長生這就叫人抬來浴桶。”厲長生道。
“快快,你快去!”荊白玉催促說。
厲長生著人抬了浴桶,讓荊白玉好好的沐浴了一番,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洗了好幾遍,渾身到下皆是香噴噴的。
荊白玉的手指泡得直發皺,這才肯從浴桶裡站起來。
厲長生給他輕輕的擦著頭發,就瞧荊白玉還是皺著眉頭,一直捏了自己的頭發來回的嗅著,仿佛那股鳥屎味還在身上繚繞,怎麼都洗不乾淨。
厲長生一瞧荊白玉這糾結勁兒,看起來必須要想個辦法才行,不然這小太子恐怕是和鳥屎過不去了。
【#玩家“厲長生”購物清單#】
【寶格麗甜蜜寶貝寶寶香水100ml=237元】
厲長生當下便在係統商城之中快速的選購一瓶香水,變戲法一樣拿了出來。
“這是甚麼?”荊白玉好奇的看著厲長生手裡的東西。
厲長生笑著說:“是最適合太子殿下的香味兒。”
“哦?”荊白玉好奇心起,說:“什麼香味兒最適合我?快叫我聞聞。”
厲長生之前送了荊白玉一點愛馬仕大地男士香水,荊白玉從未聞過那樣的味道,覺得特彆神奇特彆有吸引力。
之後厲長生身上總是帶著愛馬仕大地香水的味道,荊白玉一聞便知,都無需厲長生走近,便能將他分辨出來。
這愛馬仕大地男香紳士沉穩,就算不經常聞香的人,也不會暈香頭疼,是厲長生以前也比較喜歡的味道。
但是愛馬仕大地並不適合荊白玉噴灑,會顯得過於老成,與荊白玉那可愛模樣煞是不符合。
厲長生一邊給荊白玉將香水噴灑在他的身上,一邊道:“太子先聞聞,味道如何?”
“嗯……”荊白玉輕輕的嗅了兩下,道:“怎麼……怎麼有股奶味兒?”
厲長生笑道:“這香水叫寶寶香,就是有股奶裡奶氣的味道,是不是與太子殿下再合適不過?”
“什、什麼!”荊白玉趕忙揮著手道:“不噴了不噴了,誰要奶裡奶氣的,我才不要呢,你快住手。不對,你把香水給我,我要噴在你的身上,讓你也變得奶裡奶氣的。”
荊白玉一下子恢複了活力的樣子,拿著香水一通給厲長生猛噴。這一下子好了,荊白玉與厲長生身上,接連滿屋子裡也都是這奶裡奶氣的味道。
這寶格麗的甜蜜寶貝香水,乃是水生花香調,初聞之時能感覺到一點點淡淡的脂粉氣息,仿佛寶寶剛洗完澡的痱子粉味兒,隨即是淡淡的奶香,不會讓人覺得甜膩非常,反而溫柔親和,毫無負擔可言,尾調還有一絲絲淡淡的香草與桃子香氣,綿長悠久。
香水聞起來毫無攻擊性,奶裡奶氣的,的確適合小太子荊白玉這樣的年齡,隻是荊白玉一直聲稱自己已然是男子漢大丈夫,如何能噴這樣奶裡奶氣的味道?
荊白玉追著厲長生一通討伐,轉眼也便忘了鳥屎的事情。
過不得多時,陸輕舟就在外麵敲起門來,道:“公子可曾沐浴好了?”
“什麼事情?”厲長生揚聲問。
荊白玉追的累了,小臉紅撲撲的,這會兒正坐在席子上在呼呼的喘著氣兒,根本無法開口說話。
陸輕舟在外麵道:“是那被救回來的少年,醫師說已然無事,這會兒也已經醒過來了。”
“醒過來了?”荊白玉一個竄身,翻身躍將起來,道:“這般快?我去瞧瞧。”
厲長生緊隨其後,一同出了房門,陸輕舟連忙引著太子與厲長生往安置少年的房間而去。
陸輕舟道:“就在裡麵。”
荊白玉頭一個走進去,背著手小大人一樣,往裡探頭一瞧,那少年果然已醒來,正睜著大眼睛,警惕的瞧著四周。
他們一行人入內,少年第一時間發現,他似是想要坐起身來,卻因著傷口著實無法動彈,嗓子裡到底疼的哼了一聲。
“哎呀,”荊白玉加快了步伐,跑到榻邊道:“你傷得那般重,不要起來。”
少年警惕的瞧著他,眉頭皺的死緊。
厲長生走過來,道:“無需緊張,我們不會對你如何的。”
少年聽了厲長生的話,絲毫放鬆亦是無有,眉頭反而皺的更緊。
荊白玉一瞧倒是笑了,回頭道:“厲長生,你把他嚇著了,肯定是你長得太凶,你去那邊,我來跟他說話。”
厲長生有些哭笑不得,看來小太子還在氣自己剛才給他噴寶寶香的事情,所以現在得了工夫便要損自己一番。
厲長生乾脆不言語,站在一邊瞧著。
荊白玉坐在榻邊上,道:“是我救了你,你不記得了嗎?你彆怕,你叫什麼名兒,告訴我,那幫人欺負你,我給你做主,可好?”
荊白玉打起千百疊的溫和,仿佛眼前這十六七的歲的年少,其實是個六七歲的小弟弟一般,他倒似是虛長了幾歲,煞是有耐心的模樣。
隻是少年仿佛不吃這一套,嘴巴緊閉,根本不言語一句。
陸輕舟一見,趕忙說道:“公子,這少年好像是個啞巴,不會說話。”
“啊?”荊白玉納罕的道:“為何會這樣?”
“公子請看。”陸輕舟虛指了一下少年的勃頸處,就瞧少年喉結附近,有個猙獰的傷疤痕跡,如今已然不再流血,仿佛年代久已,隻是如今瞧了仍是叫人渾身發麻。
陸輕舟繼續道:“恐怕是他早年喉嚨受了重傷,如今已經無法再開口說話。”
“這……”
荊白玉瞧得心中一陣發堵,道:“這也太可憐了罷。”
陸輕舟道:“輕舟已然打聽清楚了,這少年就是鄒老爺侄兒家中的奴隸,因著不會說話,所以總被欺負。前幾個似乎惹了主子不快,所以就被丟儘了獵場之中,讓他充當獵物,用以取樂大眾。”
荊白玉再一聽,更覺著心中不舒坦。
他瞧了一會兒那少年,少年始終不言語,也瞧著荊白玉,眼睛都不眨一眨的。
荊白玉有些個不落忍,說:“他這麼可憐,要不然……咱們收留他罷?”
“這……”陸輕舟一聽,有些個猶豫,側頭去瞧厲長生,似乎是想看看厲長生的意見。
荊白玉也回頭去看厲長生,那小眼神兒複雜極了,似乎隻要厲長生說個不字,立刻就與他鬨脾性。
厲長生倒是無有太多表情,道:“這人乃是奴隸,身份不好查明,來路不明之人,若是留在公子身邊,恐怕會有危險。”
“我當然知道。”荊白玉道:“但我瞧著他,不像是壞人。長得比你善良多了。”
厲長生被他逗笑了,道:“日前公子還說長生是個大好人,如今卻又不善良了?公子可真是善變的緊啊。”
陸輕舟在旁一聽,也附和起厲長生的話來,道:“是啊公子,這少年還是莫要留在身邊的好。若是公子可憐他,不如除了他的奴籍,再給他留些個銀子,如此也就是了,也能叫他日後過上好日子。”
“話是這樣不錯……”荊白玉心中思忖著,今兒個自己碰巧救了這少年,將鄒家公子弄進了官府去,可若鄒家其他人懷恨在心,日後趁著自己不在,想要報複這少年,豈非有千萬種辦法叫這少年生不如死?自己不知是救了他還是害了他。
荊白玉不是一般的孩子,有的時候思忖的的確多一些深一些。就仿佛那刁難鄒凝兒的事情。
之前鄒凝兒拿石塊丟了荊白玉,這可是大不敬的罪過,荊白玉大可以喊了人來,將那鄒凝兒拿下,不過一個小孩子,說砍了便也能砍了腦袋瓜子,全不當一回事。
隻是荊白玉止不住又在想,那鄒老爺看起來著實疼愛女兒,不然也不會將女兒慣得如此囂張跋扈。他們如今住在鄒老爺山莊裡,父皇之後也要過來,這若是真的一刀砍了鄒凝兒腦袋,鄒老爺明麵上的確不敢有任何意義,可背地裡指不定就怨恨上了。
出門在外需要處處小心,太子與皇上一同出行,若真有個萬一,這大荊朝堂可就要天翻地覆!
所以鄒凝兒這事兒急不得,就算荊白玉心中不滿,也是要押後處理的。
荊白玉越想越是失落,隻覺得自己這做太子的,其實比普通人還不如,想做什麼十之**都是做不得的,反而要畏首畏尾。
“陸三少此話差異。”
陸輕舟好一頓的勸阻,眼看著小太子便要妥協,哪知道厲長生又來拖他後退。
陸輕舟趕忙給厲長生打眼色,讓他少說兩句。
厲長生不顧他的阻攔,繼續說道:“我們這些陪伴小公子的人,自然要以公子的意思為重。公子若是不歡心了,那定是我們的過失。所以長生倒是以為,公子若樂意將人放在身邊,也無什麼不可。公子身邊總要多幾個人伺候著。”
“厲……厲長生……”陸輕舟趕忙低聲道:“你方才可不是這般說的。這少年身份不明,若是他本是細作可怎生是好?”
“若是細作……”厲長生低聲回他,說:“那豈不更是有趣的緊了?”
“那就這麼定了!”荊白玉一拍榻邊,說:“從今兒個開始,你就是我的侍衛了,可好?”
小太子身邊都是寺人,這少年一看便不是寺人之身,這般大小,荊白玉也不好叫人把他給淨了,轉念一尋思,不若就叫他當自己的貼身侍衛,這也算是兩全其美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