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一轉眼的事情罷了,但是厲長生並未有將這事兒忘在腦後。
這種細節在厲長生的眼中,可全不是什麼小事兒。他當下便請喻風酌去調查一下離纓懷中瓦片的來由。
喻風酌人脈甚廣,出門在外想要打聽什麼,自然是拜托喻廠督最為便捷。第二日喻風酌就帶回了消息。
厲長生道:“那瓦片,其實相當於信物,乃是離纓最後的本錢,離纓正是準備拿著他去搬救兵。”
“搬救兵?”荊白玉聽了隻覺得納罕不已。
離纓的母親,乃是離國的前皇後。離纓的母親梁氏是商賈出身,並非什麼達官貴族。
想當年梁氏一族白手起家,梁氏的父親什麼粗活累活都曾乾活,帶著一個女兒一個小兒子,生活過的十足辛苦,根本無有瓦頭遮雨。
後來生意有了些個起色,梁氏的父親卻重病不治,唯有剩下大女兒,也就是梁氏,和她年幼的弟弟相依為命。
梁氏帶著弟弟,又被一乾親戚欺淩,好不容易做起來的家產,一夜之間被那些個親戚全部霸占了去,還將他們姐弟兩個趕出府邸。
一個不起眼的弱女子,帶著個拖油瓶般的弟弟,誰又能想到,那弱女子卻成了日後離國的一國之母。
弟弟為了感激姐姐梁氏的養育之恩,將他們露宿街頭遮風避雨的一片破瓦當成珍寶收藏起來。梁氏後來又將瓦片交給侄兒兒子離纓,告訴他若是日後有什麼困難,大可拿著瓦片去尋舅舅。
離纓的母親已然去世,但梁氏一族仍然興旺。梁氏一族無有入官場,全部仍舊乾著商賈的買賣。
他們在大荊邊城這麵有個非常大的馬場,不隻是離國,很多附近的國家,都會選擇從梁氏這裡購買馬匹。
在如今這樣的時代,打仗靠的便是人頭數、糧食和馬匹,缺一不可。
除了馬匹之外,梁氏的家丁也數不勝數,少說八千之眾。這些個家丁不隻是養馬或者伏侍主子,自然還有保衛梁氏的作用。
生意做的太大,少不得惹來旁人眼紅嫉妒,梁氏是有遠見的,懂得如何擁兵自衛。
厲長生道:“梁氏擁有八千多人,就算不是正規軍,但數量也著實可觀。如今離纓走投無路,自然會想到他的舅舅還有梁氏。”
荊白玉恍然大悟,點了點頭,說:“原來他是要拿著瓦片去搬救兵,沒想到這瓦片還有這等用處。”
厲長生說:“離國皇宮之中,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二皇子有一個寶貝,是個破瓦片。太子您說,若是我們將瓦片,不經意的送到了離太子跟前,他會不會……立刻發現離纓的身份?”
荊白玉點點頭,道:“但是有一個問題啊,離纓那麼寶貝那瓦片,幾乎是時時刻刻隨身攜帶,我們怎麼能將瓦片偷過來呢?”
“這的確是個問題。”厲長生道。
如何偷瓦片是個難題,厲長生出了荊白玉的營帳,便徑直往離纓那麵去了。
離纓好不容易閒下來,坐在席上鬆了口氣。
“黍離?你可在?”是厲長生的聲音,在營帳外麵響起。
“又來了……”
離纓感覺自己起初是心神不寧,後來是心驚膽顫,而眼下……
顫的他根本已經沒了力氣,疲憊不堪。
離纓止不住想著,算了罷,指不定厲長生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是在故意戲耍自己呢!還不如破罐子破摔,也好過現在這樣苟延殘喘。
“黍離。”
厲長生掀開營帳簾子走了進來,臉上仍是那般親和溫柔的笑容。
離纓冷冷的看著厲長生,也不諂媚也不唯唯諾諾了,隻是這般冷漠的瞧著他,道:“厲大人有何貴乾?”
厲長生並不在意他敵視的眼神與語氣,仿佛並無察覺,自顧自的說道:“也沒什麼,就是過來看看你的。上次我予你了一個小瓶子,你可有用著?”
離纓著實摸不著頭腦,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尤其他現在麵對的笑臉人,還是個模樣俊美無儔的,誰瞧了厲長生這笑容,怕是也都不忍心下手去打的。
離纓呐喊的說:“小瓶子?哦……有……用過。”
厲長生說的是那海藍之謎濃縮修複精華小樣,隻有5ml的小瓶子。雖然容量的確少了些,但是好歹也耐用,用了幾次之後,離纓發現這小瓶子裡的藥,竟然煞是管用。
離纓聽他提起小瓶子,便下意識的碰了碰自己的麵,早已不疼不癢的,也沒有**辣的感覺。這幾日下來,,麵頰平整了不少,不像前些日子被吹的那般粗糙。
厲長生問:“可有效果?”
離纓道:“多謝你的東西,上次忘了感謝你,還挺有用的……”
離纓正說著,突然就瞧厲長生往自己這邊邁了兩步。
他眼看著厲長生的俊顏突然放大,止不住的往後錯了錯身,想要與他拉開距離。
隻是離纓的動作不如厲長生快,厲長生已然抬手輕輕的托住了他的下顎。
“厲大人?”離纓嚇了一跳。
厲長生湊的著實太近,離纓不由快速轉動著眼睛,眼神閃爍的盯著他的臉瞧。
厲長生的五官幾乎挑不出絲毫毛病,讓人瞧著著實賞心悅目。俊美不俊美還是另外一說,最主要的是,不管是厲長生的目光還是話語,總是說不儘的溫柔,叫人很難心生厭惡。
厲長生微笑著開了口,道:“彆緊張,我隻是想瞧瞧你的臉,是否已經好些了。”
厲長生托著離纓的下巴,仔細的眯著眼睛打量。
離纓被他這般注視著,沒來由緊張起來,僵直的一動不動,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厲長生的臉上,隻覺厲長生的目光,再溫柔也沒有了,仿佛是漩渦,令人沉溺其中。
就在這時,厲長生輕輕的拍了他一下,溫聲道:“看來的確是好了許多的,這我就放心了。”
厲長生這話,便鬆開了離纓的下巴,道:“我給你的那小瓶子,你要堅持用完。”
“……好。”離纓呆呆的點了點頭。
厲長生道:“那我便不打攪你了,太子那麵還有許多事情,你方才恐怕忙壞了,這會兒可好生休息著。”
他說罷了,對離纓又笑了笑,不急不緩的從營帳走了出來。
厲長生離開營帳,嘴角邊的笑容並未消失,反而擴大了些許。
他回頭瞧了一眼,隨即快速離開,回到了荊白玉那麵去。
“可拿到了?”
荊白玉眼瞧著厲長生進來,迫不急的迎上,說:“東西呢?那瓦片呢?”
“太子莫要著急。”厲長生從袖口中掏出一物,遞給荊白玉,可不就是那灰撲撲的瓦片?
荊白玉將瓦片拿在手中,仔細的端詳了一番,就是個普通的瓦片罷了,看不出什麼稀奇來。
荊白玉問:“就是這塊瓦?你是如何拿來的?”
“這個……”厲長生露出一個微笑,道:“秘密。”
厲長生自然是趁著方才離纓愣神之際,輕輕一拍,從離纓懷裡摸出來的瓦片。
厲長生的係統雖然隻能購買化妝品護膚品相關,聽起來有些個雞肋,其實則不然,還是有許多其他功能的。
例如BE結局的預警,這給厲長生起到了不錯的提示作用。
除此之外,每完成一個任務,係統會自動分配屬性值,如今厲長生的【魅力值】這一屬性,已然高達90點。
按照係統的解釋看來,若是厲長生魅力值滿點,這世間便沒有什麼事情,是厲長生一個微笑不能解決的。就算有,那就來兩個微笑。
離纓方才本是氣惱的很,可再一瞧厲長生那容貌,那笑容,瞬間便什麼氣勁兒也無,反而心中奇奇怪怪,一個不留神,便叫厲長生將他懷中的瓦片摸了去。
這會兒離纓還全無反應過來,瓦片卻已經在小太子荊白玉的手中。
那麵兒離太子沐浴焚香,換上乾淨華貴的衣裳,整個人半臥在軟榻之上,愜意的呼出一口氣來,說:“奔波了這麼幾日,可將本太子累了個好歹!上柱國那老匹夫,等本太子回去,定然將他碎屍萬段!”
離太子嘴裡說著狠話,但他心裡也是清楚,依靠如今自己身邊這兩三個人,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與上柱**隊抗衡的。
親隨跟在離太子左右,見離太子沉默不語,連忙上前進言,道:“太子殿下,如今瞧荊國太子的樣子,或許是願意相助太子您的,何不拉攏荊太子一番,請荊太子發兵,若是能一舉打回都城,也好擊潰上柱國的叛軍。”
“你懂什麼?”離太子側目瞧了那親隨一眼。
親隨不知自己哪裡說錯了話,連忙跪在地上,說道:“是小人多嘴了。”
荊白玉對離太子的態度,的確非同一般的親和。在離太子被追殺之際,將他迎進營地來,還好吃好喝的款待著,叫狼狽不堪的離太子,能有一時喘息之機,這已算是仁至義儘。
隻是離太子這模樣,看起來並不念著荊白玉的好,反而說道:“那荊國太子,不過七八歲的孩童,他懂什麼?我與他去提打仗的事情,他還不嚇得尿褲子?”
“這……”親隨不好出言反駁離太子,隻好繼續叩首跪在地上。
離太子琢磨了一番,又道:“再說了,那荊國太子手中根本就沒有什麼兵馬。這一營地的兵馬,除了上軍校尉厲長生率領的滌川園軍,就是陵川王的陵川軍和一些總督東廠之人,說白了哪個也不是那黃毛小太子說了算數的。”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親隨不敢妄自揣度。
離太子臉上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道:“我瞧著這營地裡的滌川園軍不錯,治軍有方,而且人數不少。若是……若是本太子能將那上軍校尉厲長生拉攏過來,哼哼,還需要什麼荊國那黃毛小兒太子?指不定還能將荊國太子也拿捏在手中做了人質!”
“這……”親隨一聽,有些個慌張的說道:“太子殿下請慎重啊,那厲長生在荊國名氣甚大,聽說城府手段都極深,並不是好對付好拉攏之人。再者說了,這事情若是敗露,就算荊國太子年幼,卻也定然是個有脾性之人,必然會怪罪於太子殿下您。如今太子殿下您身邊人單力薄,無法與荊國這些人抗衡,還是……”
“大膽!”離太子聽那親隨一開口便是大串大串的說教,聽著便讓人來氣,當下拍著案幾驟然高聲,道:“你的意思是,本太子還不如那荊國的黃毛小兒?他能叫厲長生服服帖帖的,本太子便不能了?”
“卑將並不是這個意思。”親隨心中一哆嗦,也知道自己說多了。
這離國太子的性子,大家皆是知道,主見不一定有多少,剛愎自用是一定的,最討厭的便是旁人說教。
說實在的,離太子的見聞和能力,皆是萬萬不如離纓強。但架不住離國國君年紀大了,所以耳根子軟,耳邊風聽得多了,就怎麼瞧怎麼覺得離太子是個不錯的。
“稟報太子殿下!”
就在離太子發怒之時,有侍衛急匆匆而入,仿佛是有什麼緊急之事。
“什麼事兒?”離太子不悅的開口詢問。
那侍衛連忙跪下,將一樣東西呈於離太子麵前,說:“太子殿下,小人偶然間發現一物!”
“這是!”
離太子本來有些個愛答不理的,結果隻是一瞥,瞬間從軟榻上翻身而起,一把將侍衛呈上的東西搶了過去。
“瓦片!”離太子目光變得陰森,說:“這是老二隨身攜帶的瓦片!你是從何處尋來的?!”
離太子著急的緊,一把拉住那侍從的衣領子,直將人提了起來。
侍衛連忙說道:“是……是在營地裡撿到的。”
“不可能!”離太子嗬斥一聲,眯著眼睛道:“你竟是敢誆騙於我,可是不想活命了?”
“太子饒命。”侍衛磕頭說道:“卑將不敢撒謊,的確是在營地裡撿到的,實屬偶然。”
“離纓的東西,怎麼會出現在荊國的營地裡?難道說……”
離太子眼珠子一轉,頓時臉色鐵青的很,低聲說道:“這老二向來陰險狡詐的很,他一路逃跑,聽說也中了上柱國的埋伏,逃跑的方向應該也是這麵。難道說……他掩藏了身份,就躲避在荊國的營地之內?”
離太子尋思著,離纓肯定是掩藏了身份的,不然那荊國小太子什麼也不懂,早就應告訴自己,離國的二皇子也在營地裡,指不定還要叫他們兄弟相見。
“你從何處尋得的瓦片,快帶本太子前去瞧瞧。”離太子嗬斥說。
“是,敬諾。”侍衛不敢含糊。
離太子急匆匆跟著侍衛出了營帳,一路往前走著,很快便到了離纓住所附近。
那瓦片本在小太子荊白玉手中,自然是不可能無緣無故掉落在營地裡的,乃是厲長生專程放置。
厲長生見離太子的侍衛出來辦差,便將瓦片拿著放在了那侍衛必經之路上。侍衛跟隨離太子時間不短,乍一看那瓦片,頓時心中驚濤駭浪洶湧翻騰,撿起來跑去與離太子稟報。
“可是在這裡尋到的?”離太子跟著侍衛趕來,左右瞧了瞧,問道。
侍衛立刻說道:“正是如此,就在這裡。”
離太子眯眼環繞四周,說:“這麵附近住的都是什麼人?快去給我打探清楚了!”
“太子殿下這……”親隨知道自己開口,太子殿下定然會不歡心,可這話著實不得不說。
親隨說道:“太子殿下,這萬萬不可啊。如今太子身在荊國營地,萬事還是小心為上,這貿然派人打聽,唯恐……”
“唯恐什麼?”離太子打斷了他的話頭,斥責說:“若是叫老二活著,再叫他好端端的回了都城,那大離可還有我的立足之地!那一切便全都完了!你是太子還是我是太子!到底應當聽誰的命令!都已經說了,那荊白玉不過是個沒斷奶的小娃娃,他能瞧出什麼?”
“呸!誰是沒斷奶的小娃娃?”
“說的可不就是你?”
就在這個時候,遠遠的有兩個極低極低的聲音在說話。
厲長生帶著荊白玉與薑笙鈺兩位太子,正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隱在暗中瞧瞧觀察著離太子的一舉一動。
荊白玉隱約聽到離太子的嗬斥聲,一臉的不悅模樣。
薑笙鈺在一麵倒是笑了,說:“你聞聞,是不是一身的奶味?”
荊白玉說:“那不是奶味兒,那是麵脂的味道,香噴噴的。”
“什麼麵脂?”薑笙鈺也不敢太大聲音,一臉誇張的無聲而笑,道:“還說自己是男子漢呢,怎麼用女子的麵脂?”
“哼,沒文化真可怕!”荊白玉露出一個不屑的目光,道:“本太子用的,可不是女子用的那種麵脂,是厲長生專程送給本太子的。厲長生,你說是不是?”
厲長生本來不想插話,聽到荊白玉問自己,止不住微笑著點點頭,道:“的確,不是女子專用的麵脂。”
小太子荊白玉還在用厲長生上次送他的bonpoint摯愛護膚品套裝,那可不是什麼女生專用,而是……
寶寶專用。
厲長生笑的頗有些深意,不過荊白玉與薑笙鈺都未有瞧出來。
薑笙鈺一聽,心中酸的不得了,道:“叔叔,你送他了什麼?我也想要,你也送我罷。”
“也無不可。”厲長生又是好說話的笑了笑。
小太子與大太子一起用寶寶專用麵霜,厲長生覺得還挺應景。
“這離國太子,哼哼,看本太子用完了你,要怎麼收拾你的!”荊白玉聽那離國太子還在編排自己,說自己的不是,便不悅的叉著腰,狠狠的翻了個大白眼。
“噓——”
厲長生突然抬起手指,輕輕比劃了一下,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荊白玉與薑笙鈺乍一瞧,趕忙都是聽話的閉上嘴巴,再不出一聲。
厲長生做了個口型。
——有人來了。
“有人來了!”
那麵離太子身邊的侍衛也低聲說道。
遠處一個人影,一行低著頭一行走了過來,他走走停停左顧右盼,應當是在一路尋找著東西。
來人便是離國二皇子離纓無疑,他很快發現自己懷中的瓦片不見,這一下大驚失色,四處尋找起來。
那瓦片乃是離纓所剩無幾的希望,若是無法拿著瓦片去找素未謀麵的舅舅求助,那麼……
他彆說當不了離國的君主,這一輩子都要逃亡在外,一天安穩日子也無法過上。
“到底去哪裡了……”
離纓焦急的出了一頭熱汗,獨自在自己營帳四周仔細的尋找。
離太子謹慎的擺擺手,跟著侍衛與親隨,立刻躲避在旁邊的營帳之後。那三個人目光死死盯住越走越近的離纓。
離纓一身荊國侍從的衣衫,雖未十足華麗,卻也比旁人穿的好上許多。
他並未向著離太子藏身的地方走來,中途轉了個彎,往其他方向而去。
然而……
“嗬!”離太子瞪大眼睛,狠狠抽了口冷氣,不敢置信的道:“真的!真的是老二!你們可瞧見了。”
侍衛與親隨瞧得真真切切,的確是二皇子無疑,但衣著卻是荊國的。
侍衛低聲道:“太子殿下所料無錯,這二皇子果然狡詐,竟是掩藏了身份,藏身在荊國會盟大營之中。”
“好你個老二啊。”離太子目光狠呆呆的,冷笑說:“就算你藏得再好,也逃不出本太子的手掌心去!”
離太子說罷了,對侍衛與親隨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附耳過來。
離太子眼中閃著精光,一看便知,對離纓是起了殺心的。但說到底,離太子也不敢過於囂張,這眾目睽睽之下,他並不好叫人上去直接殺了離纓。所以便叫那兩人附耳上前,吩咐他們找到機會,悄悄做掉離纓這心頭大患。
侍衛與親隨領命,那三個人很快離開,消失在營帳附近。
等所有人都離開,荊白玉這才呼出口起來,說:“他們走了。”
薑笙鈺笑著說:“這離國太子,傻了吧唧的,還當是自己真的聰明,一下子便發現了離纓的存在呢。”
“誰說不是呢。”荊白玉難得同意薑笙鈺的說法。
若不是厲長生將瓦片偷來,離太子仍不知道,在他營帳外麵轉了好幾圈,又是送水又是送茶的侍從,便是他二弟離纓。
厲長生伸手在荊白玉與薑笙鈺肩膀上拍了一下,道:“走罷,好戲還在後麵。”
離太子發現離纓的存在,心中咬牙切齒,更是忐忑難安,若是不除了離纓,他恐怕是無法安然入睡的。
離太子派人前去暗中刺殺,一旦抓住機會,定然要將離纓一刀砍成兩節才是,決不能叫他還有一口/活人的氣息。
隻是這裡乃是荊國的營地,想要在小太子荊白玉眼皮子下麵刺殺,著實不太容易。
但這說不容易,其實也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畢竟……
厲長生已然給離太子創造好了機會,一步步設計的天/衣/無/縫。
離纓尋了一下午,瓦片還是未有尋到。他著急上火,卻隻能自己一個人咬牙悶著,決不能叫旁人知道那瓦片的用處。
離纓有些個心不在焉的,手裡活計做的也不怎麼麻利。
荊白玉托腮瞧了離纓一會兒,隻覺得越瞧越是有意思,故意咳嗽了一聲,道:“阿離呀!”
“太……太子殿下!”離纓嚇了一跳,趕忙道:“小人在。”
“阿離啊,本太子可是嚇著你了?”荊白玉眨了眨純良的大眼睛,說:“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看著沒什麼精神頭呢。”
“不……”離纓忙道:“就是……”
“算了。”荊白玉擺擺手,說:“厲長生去給本太子取東西,怎麼的還不回來。這樣罷,阿離你去瞧瞧,是不是東西拿不過來了?”
“是,小人這就去。”離纓如蒙大赦,恭敬的點頭站起來,快步出了營帳去。
他前腳方才離開,就有人從營帳的大插屏後轉了出來,可不就是荊白玉口中提到,一直未有歸來的厲長生?
“厲長生!我們快走!該本太子上場了!”荊白玉拉著厲長生的手就要往營帳外麵跑。
厲長生道:“且慢。”
“怎麼了?”荊白玉好奇的抬頭瞧他。
厲長生單膝跪在地上,給荊白玉整理了一番因跳起來甩亂的頭發,道:“一會兒太子可要注意安全,萬勿受傷才是。”
“放心罷。”荊白玉點點頭,伸手拍著自己的小胸脯子,說:“我的武藝可是很好的。快走罷,不然趕不及了。”
“好。”厲長生道。
且說離纓掀開營帳走了出來,他未有離開多遠,不遠處黑影一閃,那黑影急急忙忙一路狂奔,立刻入了離太子營帳。
“太子!”黑影乃是離太子的侍衛,跪在地上道:“太子殿下,那離纓終於落了單,聽說是要去倉庫取些東西,隻他一個人。”
“太好了!”離太子興奮的坐起,道:“還等什麼,給我將離纓的人頭,摘下來!”
“是!”侍衛沉聲說。
離纓往存放物品的倉庫營帳而去,這一路上隻覺得有些個奇怪,可又一時說不出哪裡奇怪來。
今兒個夜裡,荊國營地裡分外的安靜,萬籟俱寂,死一般的沉默。
巡邏侍衛似乎比平日裡少了一半,火把的光亮也變得暗淡了不少,四周黑漆漆一片。
小太子荊白玉已然下了命令,今日夜間巡邏減少一半,為的自然是給離太子一個刺殺離纓的良好機會。
離纓行到倉庫跟前,發現倉庫外麵無人,一個守衛士兵也是未有。
他心中止不住好奇,低聲說道:“怎麼回事?好生奇怪……”
“厲大人?厲大人您可在?”
離纓站在營帳外麵朗聲呼喚,裡麵並無回音仍然靜悄悄的。
離纓抬起手來,輕輕掀開營帳的門簾子,他的動作掀開了一半,有些個猶豫。
片刻之後,離纓還是將營帳全部掀起,抬步走了進去,說道:“厲大人,您可在這裡麵?”
離纓問到第二遍,仍是無人回答。然而就在離纓欲要轉頭之際,忽然感覺一陣破風之聲。
他下意識的感覺到危險,立刻低頭躲避。
“嗤——”
銀光驟閃之間,營帳門簾子被一刀砍了下來。
離纓心中咯噔一下子,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這裡乃是荊國營地,竟有人敢在此處行刺?
是上柱國的人,還是……
他不及多想,那刺客一下不中,當下刀鋒一轉,又衝著離纓的臉麵招呼而下。
這一下子可非鬨著頑的,離纓全不會武功,那刺客一身黑衣,顯然是鐵了心要取他性命,與上次上柱國派來的假土匪不同,假土匪要留活口,所以出手還有些個分寸,並非像如今這般刀刀致命。
眼看著銀光閃爍,離纓避無可避,這第二刀便要成為他的終結之處。
“嘩啦——”
一聲奇怪的響聲,營帳裡堆放著的麻袋,仿佛牆壁一般高大結實,此時此刻卻忽然坍塌而下。
那絕命一刀已經快要架在離纓脖頸之處,刺客卻被倒塌的麻袋砸中了後背。
“咚!”
刺客被砸飛出去,離纓但覺頸上一涼,的確有些絲絲的疼痛,可這陣陣的疼痛並不致命,反而像是在提醒離纓,他還活著!
“到底……”發生了什麼?
離纓他想不明白,看不清楚,整個人呆若木雞的站在當場。
“來人啊!”
“有刺客!”
“有人要殺本太子!”
黑暗之中,營帳內多了一個人,從那堆砌如山的麻袋後麵竄身跳出。離纓雖看不見那人的容貌,可那人的聲音,竟是再熟悉也沒有。
“太子殿下?!”離纓納罕的大喊起來。
是小太子荊白玉!
荊白玉為何會在這裡?
離纓更是傻了眼,腦子裡一片漿糊……
荊白玉分明叫離纓前去倉庫,幫助厲長生拿東西,然而倉庫之中無有厲長生的蹤影,反而小太子荊白玉藏身於此,恰到好處的跳了出來。
荊白玉就好像,早已知道會有刺客會來襲擊。
這並非什麼未卜先知……
這一路走來諸多的不對勁兒仿佛是一把散珠,眼下才堪堪串連在一起。
這是一個局……
一個陷阱!
離纓此時此刻恍然大悟,卻已經為時太晚。
他與那刺客一般,除了束手就擒,待在原地,恐怕再無任何掙紮的餘地。
刺客被麻袋砸中,立刻一個翻身爬將起來。他顧不得再去刺殺離纓,也知恐怕是中了計,竄身而起就想要脫身逃走。
“來人啊,有刺客!”
“本太子遇到刺客了!”
荊白玉攏著手,一竄一竄的在地上跳著,扯著嗓子,奶聲奶氣的不斷大喊。
刺客一躍跳出營帳,他動作奇快無比,一瞧就知是絕頂的高手。
隻可惜,再絕頂的高手,亦是無法單槍匹馬對抗千軍萬馬。
刺客躍出營帳,瞬間便呆立在原地,一動也無法再動。
外麵早已被圍的水泄不通,一個個荊國士兵,手持長/槍身著鎧甲,整齊劃一。刺客就算輕功再好,武功再強,又有何用。
那刺客蒙著麵,瞧不見容貌,隻能瞧見一雙點漆一般的眸子。
他當下一咬牙,手中大刀一轉,竟是想要對著自己刺下。顯然計劃已然敗露,若是他眼下不死,定然會被抓起來嚴刑拷打,隻會連累了他身後的主子。
“哐當!”
刺客大刀一舉,還是慢了片刻,荊白玉已然驚雷閃電一般從營帳內竄了出來,小小的身影極為輕盈靈動,在那刺客背心狠狠的踹了一腳。
彆看荊白玉個子小,但那一腳著實並非鬨著頑的,刺客整個人撲了出去,大刀脫手而出,“哐當”一下子飛遠,就算是再想要自儘,也全無辦法。
“想死?”荊白玉穩穩落在地上,冷笑一聲說:“本太子可允你了?”
他說著揮揮手,又道:“押起來,把他臉上的黑布給我摘下來,本太子倒是要瞧瞧,這大膽行刺本太子的這刺客是誰。”
刺客乃是來行刺離國二皇子離纓的,然而現在一瞬間的事情,這刺客莫名其妙,就變成了來專門行刺荊國太子荊白玉的刺客……
“你說什麼?!”
此時此刻,離太子的營帳裡已經亂做了一團,親隨臉無人色,慘白一片的說道:“不知為何,荊國太子竟是在那倉庫營帳裡。太子殿下派去的人,未能殺死二皇子離纓,反而成了刺殺荊國太子的刺客。”
“這怎麼可能!”離太子又氣又恨,心中驚慌不已,道:“瞧瞧你們怎麼辦的事兒!咱們眼下勢單力薄,若是荊白玉有意怪罪,那豈不是……”
離太子這話的確未有說錯,荊白玉的確便是有意怪罪,不然也不會設下如此大的一個局。
離太子還被蒙在鼓裡,說:“不行,我要去見一見荊白玉,與他好好解釋一番。”
“可太子這事兒……”親隨想要阻攔,說:“太子殿下,眼下還請太子快速離開荊國營地為妙啊!萬一……”
“離開?離開去哪裡?”離太子氣憤的推開親隨,說:“滾開,莫要擋著本太子的路。本太子一旦離開荊國營地,恐怕又要被上柱國那老匹夫追的走投無路,本太子是不會離開的。本太子這就去尋荊白玉,與他好好說道說道,他不過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罷了,最是好忽悠的。”
此時此刻,小太子荊白玉的確笑的分外孩子氣,笑盈盈的瞧著那被押住的刺客。
有人從一旁走了出來,站在他刺客身邊,彎下腰來,有些個慢條斯理的將那刺客臉上的蒙麵黑布摘了下來。
“呦,這不是離太子身邊的貼身侍衛?”
厲長生拿著那塊黑布,佯裝煞是驚訝的模樣,道:“這……長生著實被搞糊塗了。我大荊太子殿下仁慈寬厚,收留你們在此避難,怎麼的你們離國人卻恩將仇報,竟然要刺殺太子殿下?”
“這……”那刺客硬著頭皮,欲要開口解釋。
“多說無益。”厲長生打斷了刺客的話頭,根本不叫他開口,道:“你不過一個小小的侍衛,還是等你家主子來了,再說罷。來人,將他先押起來,好生看管,可莫要再讓他尋死膩活。”
“正是。”荊白玉小大人一樣點點頭,道:“關好了,本太子還有其他的正事呢。”
他說著,離纓便感覺到渾身涼颼颼的,有古怪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離纓抬頭去瞧,不隻是小太子荊白玉瞧著他,那麵厲長生也笑的一派溫和,正用目光打量著他。
荊白玉對離纓招招手,說:“跟本太子來,進帳說話。”
離纓無有選擇,心中冰涼一片,終於還是跟著荊白玉與厲長生入了營帳。
帳內隻有他們三個人,再無其他。
荊白玉端端坐在席上,厲長生則站在一邊,開口說道:“如今離太子的貼身侍衛刺殺太子殿下,已然被拿下。”
厲長生說到這裡,臉上的笑容變得更為溫和,道:“二皇子可有瞧見太子殿下的誠意?”
“嗬——”
離纓一時說不出話來,甚至喘不上氣兒來,隻是死死盯著開口說話的厲長生。
隨即他的目光終於閃爍了一下,複又去瞧穩穩端坐,正在沒事人一般喝茶的荊白玉。
小太子荊白玉將耳杯放下,道:“是呀。唉——離太子恩將仇報,竟然刺殺本太子,本太子心寒的很呢。二皇子你說,若是以德報怨,那何以報德?本太子可要以牙還牙,乾脆一刀砍了你那好大哥的腦袋?”
“若是離太子就此暴斃,”厲長生接著荊白玉的話說道:“二皇子再有太子殿下的助力,想要平息上柱國叛亂,想要回到離國,甚至是想要做那離國君主,皆不是什麼異想天開的事情。”
“你們……”
離纓想問厲長生與荊白玉,是不是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份。
然而這句話仿佛便是一句廢話,絲毫用處也無。
離纓自嘲的譏笑一聲,道:“看來我的身份早已暴露……荊太子與厲大人好手段,這般使喚了離纓這些日子,可是在看離纓的笑話?”
“此話差矣。”厲長生麵不改色,語氣之中頗為誠懇。
他說道:“二皇子不願以真身份示人,太子殿下乃是通情達理,考慮到二皇子您的想法,才會假裝裝作不知二皇子您的身份。這實乃是尊重二皇子您的意願,二皇子如何能反過來責怪呢?”
荊白玉一聽,差一點子笑出聲來。這厲長生的一張嘴,在他麵前,恐怕就沒有什麼黑白正反可言,全憑他隨便忽悠。旁人若是想要辯過他去,怕是比攀天還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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