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明市雖然隻是不出名的小城市,但這裡有條連接陰陽的通道,每隔七日,就會有一輛能夠跨過陰陽的車在子時出現。以前是馬車,現在響應了時代的號召,馬車已經改成了公交車。”張大爺坐在公交車牌下麵,“有些八字比較弱的人,在某些時候能夠看到這輛車,甚至不小心乘坐,所以一些城市又流傳著末班公交車的故事。”
荒無人煙的街道上,沈長安把一件外套披在張大爺身上,拿出一瓶驅蚊水在四周猛噴,都已經入秋了,蚊子怎麼還這麼厲害?
“你乾什麼呢?”聞著嗆鼻的驅蚊水味道,張大爺繃著臉,“等下車來的時候,你不要上車,如果有人跟你招手,你也不要回應。”
“回應了會怎樣?”
“回應了你就要給他燒紙錢,不然他會到夢裡來找你。這是鬼圈的碰瓷手段,他用的手段又不違反規定,中招的人除了給他燒紙錢外,也沒有其他解決方法。”張大爺看了眼沈長安,“不過你不用擔心這種事,敢碰瓷的鬼腦子都很好,不會招惹你這種人。”
沈長安挑眉,他這種人尊老愛幼,憑什麼連鬼都要嫌棄?
“還有五分鐘。”張大爺看了眼手表,不知道這個表是什麼牌子,在燈光下散發著亮閃閃的光芒,仿佛渾身都鑲滿了鑽。
“喜歡啊?”注意到沈長安的眼神,張大爺理了理沈長安給他披上的外套,一副高人的模樣,“前幾個月一個商人送給我的,也就值個百來萬,家裡還有很多,回頭我拿幾塊給你戴著玩。”
張大爺的吹牛小愛好,已經從千年藥材發展到鑽石手表了?
“怎麼好意思拿您那麼貴的手表,我多看幾眼開開眼界就行。”沈長安伸手替張大爺把背後卷起來的外套壓好,用驅蚊水在張大爺腳踝處噴了噴。
“鬼靈車快要到了,你就沒有什麼想法?”張大爺見沈長安不當一回事的模樣,忽然就喪失了大半的成就感。
“怎、怎麼了?”沈長安搖了搖驅蚊水瓶子,“那個什麼鬼,總不能因為我們噴了驅蚊水,就不來了吧?”
張大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在離下子時隻剩三十秒時,張大爺看著道路儘頭升起的夜霧,神情嚴肅:“等下不管看到什麼,都不用害怕。我敢帶你來看這些,就能把你全須全尾的帶回去。”
沈長安本來從不相信鬼神之說,可是張大爺此刻的神情實在太嚴肅,嚴肅得讓他有些懷疑,難道世間真有他看不見的東西?
望著道路儘頭的濃霧,沈長安不自覺認真起來。
十秒過去。
三十秒過去。
直到一分鐘過去,道路儘頭什麼都沒有。
整條大街死寂,一隻老鼠快速從大街對麵跑進下水道裡,發出了吱吱的叫聲。
氣氛有點尷尬,沈長安開始考慮,怎麼幫張大爺挽回顏麵,不讓他太過尷尬:“可能車子出了故障,需要修一修,所以來晚了?”
張大爺看了看沈長安,又看了看道路儘頭,沉著臉一言不發。
鬼靈車永遠都不可能遲到,他在梧明市待了一年多時間,有時候抓到惡鬼,又懶得超度,就會來到這把惡鬼丟進鬼靈車裡,讓陰冥界自己去處理。
這一年多裡,鬼靈車從未遲到早退過,怎麼偏偏在今天晚上出了問題。
“我帶你去其他地方。”張大爺板著臉,他就不信,今晚所有鬼都消失了。
“要不我們明晚再來,這麼晚了……”沈長安把停在旁邊的雙人自行車推過來,“熬夜對身體不好。”
“今晚不讓你看到鬼,我才會身體不好,被氣的。”張大爺坐上自行車,拍沈長安的背,“走。”
行吧。
沈長安覺得自己今天精神頭特彆足,仿佛徒步跑上幾十公裡也沒有問題,馱著張大爺,他把自行車踩得飛快,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騎著電動車。
“跟著導航走。”雖然這是兩人踩的自行車,但是張大爺坐在後麵,雙腳動也不動,手機裡發出機械地、毫無感情地報路配音。
“張大爺,我覺得大半夜在空蕩蕩的路上聽到這種聲音,比見到鬼還可怕。”沈長安吭哧吭哧地踩自行車,“咱能換個導航係統嗎?”
“吐字清楚就行,要什麼感情?”張大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走。”
穿過一條破舊的街道,低矮的樓房與垃圾隨處可見,時不時有惡臭從路邊垃圾桶裡散發出來,幾條野貓察覺到有人經過,發出了警惕的叫聲。
“張大爺,你這是帶我來看鬼,還是來翻垃圾山的?”把車停在一個廢棄的建築工地外,沈長安見滿地都是碎石,轉手很自然地扶住了張大爺的手臂。
“你乾什麼?”張大爺看著扶著自己的手,彆扭道,“好好走,我不用扶。”
“我不是扶你,我這是害怕,萬一真的有什麼東西出來,您老在我身邊,還能保護我,對不對?”在沈長安看來,老人就跟小孩子一樣,有時候需要哄著捧著。
張大爺嘴唇動了動,看著穩穩扶著自己的胳膊,到底沒有推開。
廢舊工地這邊燈光有些昏暗,依稀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那是一些臨時搭建的窩棚,因為太久沒有住人,垮的垮,塌的塌,黑糊糊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