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穎看到病人痛苦掙紮的模樣,饒是早已司空見慣了,但也不好受。但作為醫生,她不能太多地跟病人共情,那對她和對病人都不是一件好事。
她緩緩靠近朝他伸手,聲音溫柔地道:“龐明,你過來,我帶你回病房打止痛針,打了針就不疼了。”
“不!”
龐明忽然聲嘶力竭地大喊了一聲,然後又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同時還在顫抖著往後退。
宋知穎看著他幾乎再往後兩步就要墜樓,驚得心跳都加速了,當即道:“好好,都聽你的,你冷靜,彆往後了!你想想你未出生的孫子!”
疼得意識都快要模糊時,龐明聽到“孫子”兩個字,就咬牙硬撐了下來。
他是農民,一輩子都在耕地,沒讀過書,愚昧無知,思想傳統,觀念很老舊,覺得人死了香火不能斷,對孫子有很深的執念。
他肺癌晚期不能手術,放療化療效果都不好,放棄治療後,每天晚上都會被癌痛疼醒,疼得睡不著,白天清粥淡菜,煙癮犯了連根煙都不能抽。而每一次他想死,都是“孫子”這個執念吊著他。
可是日複一日的疼痛讓他的這個執念都有些模糊了起來。
“宋醫生,我真的好難受好受罪,咳咳咳,我不想活了。每天晚上都痛得睡不著,打針吃藥後好點,但沒多久又痛醒……”
龐明痛苦地訴說著自己的病痛,聲音嘶啞斷斷續續,伴隨著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咳嗽。
“這活著還有什麼意思?要死不死,還浪費錢。我看新聞聯播,說給流浪狗安樂死,說一針下狗就死了,就不會痛了。我想問,能不能給我也安樂死啊?”老人眼裡滿是祈求。
宋知穎卻是心中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