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換青顫巍巍地說:“男未婚,女未嫁,您貿然將人家領回宮,對名聲不好。”
蕭絕眼角眉梢,浮動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煩躁:“貴客的身份。”
貴客?半年前還隻是普通客人!
李換青欲言又止,終歸不敢捅破真相,蕭絕此時武道不穩,情緒不能過激。
他絕望地看著二人並肩走遠,絕望地發現宮主縱容那女人纏上胳膊,絕望地開始處理青龍寨事宜。
一具、兩具、三具......屍體都血淋淋的,身上被劍氣所傷,沒一塊好肉,李換青忽然哽咽一聲,他該怎麼辦?
是冒著刺激宮主發狂的風險,告知宮主真相,被他一劍刺死,還是等他自己發覺真相,因為隱瞞,被他以宮規淩遲處死......
獨愁愁不如眾愁愁,飛快搞定青龍寨的事,李換青奔回客棧,右護法韓天正靠在床邊,拿著書卷讀,病懨懨的,羸弱陰柔,光從麵相看,誰也看不出,這是息月宮二把手,殺人不見血的毒諸葛。見李換青回來,抬了抬眼皮:“宮主找你什麼事?”
李換青關緊房門,崩潰地將蘇孚那女人又殺回來了的消息托出,韓天慢悠悠翻一頁書:“瞅你那模樣,還以為是什麼事呢,回來就回來唄。”
“宮主走火入魔怎麼辦?”
“命裡有時終須有,該來的擋不住。你就是著急,能做什麼?哦,你現在有一樣能做的,再去清點一下武林盟主的生辰賀禮,宮主信任我倆,讓我倆壓貨先行,彆到時候出什麼差錯。”
提到武林盟,李換青說:“現在那女人回來了,和石盟主聯姻這事還能成嗎?石小姐,還在宮中彆院住著,要是出來遇見那女人……”
韓天白他一眼:“囉囉嗦嗦,比花嬤嬤還八卦,快去乾正事。”
李換青離開,韓天才放下書,喃喃道:“又回來了?她就不怕......”
他翻出龜殼銅錢卜卦,臉色越來越差。
蕭絕、蘇孚到息月宮已是日暮。息月宮建在四麵臨海的群島上,隻有一條鐵索與外界相通,蕭絕走時如履平地,到半路,才發現蘇孚沒跟上。
少女望著那晚風中搖晃的鐵索,與深不見底的碧波,臉色發白:“我會掉下去的。”
蕭絕冷聲:“過來。”
蘇孚委委屈屈:“蕭郎,你過來牽著我走。”
蕭絕暗道男女之事,果然很麻煩,難怪父母臨死前,叮囑自己一定要練好無情決。
說起來,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練無情決的?怎麼想不起來了?
無情決,是不是和記憶缺失有關?
“蕭郎!”
少女嬌氣地喚他:“你快過來。”
恍惚中,她和夢中女子的身影重疊了。
蕭絕頭腦劇痛,居然一個站立不穩,即將跌落深海,少女這時不怕了,衝過來,一把扶住他,焦急地問:“蕭郎?”
蕭絕盯著她朦朧而綺麗的剪影,為自己的猜測感到愧疚。
他招惹了少女,回宮,因某種原因失憶,徹底忘記少女。
現在原因找到了,恐怕是,因為他開始修煉無情決。
蘇孚敏銳地抓住這絲愧疚。
因為原身是個死在第一章的炮灰,很多有關原身的來龍去脈,並不清楚。她沒有把握,在蕭絕知道一切後扭轉局勢,隻能儘力為洗白鋪路,且在他仍舊誤會時,牢牢占據住他的心房,讓他今後再憤怒,再痛苦,也舍不得放開自己的手。
思及此,蘇孚撲到他懷中:“你沒事吧?我怕。”
根據她的分析,蕭絕父母早亡,缺乏親人和夥伴,最抵抗不住的,是滴水石穿的陪伴與溫暖。譬如此刻,少女的擁抱、擔憂與依賴。
溫香軟玉在懷,蕭絕穩住身形,一時間,手不知道該放在哪。
情緒翻湧間,蕭絕猛然吐出一口鮮血,是無情決功法在起作用。
愧疚、心軟、情動,眨眼間,從他眼底潮水般退去,荒原萬裡,重塑冰天雪地。
他指尖泛白,不容置喙地,推開蘇孚,容色清冷,恍若仙人。
“男女授受不親,蘇姑娘自重。”